他下刀的速度和角度都是提前计算好的,伤口既深,足够致命,又不至于直接喷溅前方,而是在他倒地之后才喷涌而出,红色的浓泉汩汩流下白玉台阶,流到柳氏和颜潇儿的脚底。
柳氏纵然有心理准备,也断然没有想到这一出,她本是织染署长官之女,少女时多半与染料和布料打交道,婚后又嫁与文官,笔墨书香、料理诸般家事居多,何曾见过这等血腥场面。
她身子微微一软,反而要倚靠在刚成年的女儿身上,才勉强站得住。
“那天我们没有机会多聊,我这几日才念起来,颜夫人不是织染令之女么,你们染坊里可见过如此纯正的红色呀。”
柳氏脸色煞白地摇摇头,不知道该如何接话。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遭到无妄之灾。
程皇后打了个呵欠,面露不满,好像她费心想了个话题,居然进行不下去,太不懂礼数了。
她的手指作势往另一边,同样勾了勾。
右侧黑衣人依然如前者一般,躬身单膝跪下。
“丁十七,除下面罩。”
颜潇儿立刻绷直了背。
不要啊。
可是被她唤作丁十七的那人,却纹丝不动,仿佛压根没有听见她的话。
“哎呀,”程皇后却并未动怒,反而娇嗔道,“这两个人啊,总是一个太听话,一个太不听话。叫我真是心疼得紧。”
她随即面露出大感欣慰的笑容,柔声朝下:“颜家姑娘,你可知我殿里的规矩是什么。”
颜潇儿心一横,微微低首,“潇儿不知,只要不是除下面罩便自杀就好。”
“哈哈哈,你这个小女娃,倒懂如何说话。”
程皇后这下不怒反喜,“我殿里的规矩可没有那么可怕,反而有人情味的很哪。只要是他们在别人面前除下面罩,是敌人便杀,是心爱之人便成亲。如果两者都不是,那才要自杀。”
颜潇儿皱眉,这是什么烂规矩。难道只是为了告诉她们一个规矩,就非要取一个人性命么,也太可怕了。她突然回想起,那黑衣人第一次见她就摘了面罩,又算是什么。
程皇后见她面色变幻,眼神中却并无惧色,不由得起了好奇心。“赐座吧。”
她将双脚从白鹤的背上放下,缓缓站起来,踏着丁十二喉间流下的黏稠血路,一步步走到颜潇儿的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