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凶宅试睡员

惊悚灵异 星辰晓雾 3486 字 21天前

老太太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,专注得可怕,仿佛她身处的不是午夜阴冷的楼道,而是某个神圣的祭坛,而她正在进行一场不容打扰的庄严仪式。她枯瘦的脊背随着每一次用力擦洗而剧烈起伏,像一张被拉到极限、随时可能绷断的弓。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扯得又细又长,扭曲变形地投射在对面绿色的防盗门上,像一个无声狞笑的鬼魅。

时间仿佛被这诡异的一幕冻结了。冷汗浸透了我后背的T恤,冰凉地贴在皮肤上。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无声的恐惧压垮时,老太太的动作,毫无征兆地,停住了。

她保持着跪伏擦地的姿势,头,却极其缓慢地、以一种人类颈椎难以承受的僵硬角度,一点一点地……向后转了过来!

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,似乎真的停止了跳动。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大脑,又在下一秒被冻结。我像一尊石雕,僵硬地贴在冰冷的门板上,连眼球都无法转动。

猫眼扭曲的视野里,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庞,正一寸寸地转向我的方向。松弛下垂的皮肤,深陷的眼窝,干瘪的嘴唇……然后,我看到了她的眼睛。

那是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,眼白泛着一种死气沉沉的、不祥的蜡黄色,瞳孔却黑得异常深邃,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,里面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光彩,只有一片空洞的、凝固的虚无。

那张苍老干瘪的嘴,极其缓慢地向上拉扯。

一个笑容。一个完全称不上笑容的弧度。

嘴角咧开,露出几颗稀疏发黄的牙齿,脸上的皱纹因为这个动作而堆积、扭曲,形成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僵硬纹路。那不是慈祥,不是喜悦,甚至不是悲伤。那是一种……空洞的、没有任何情绪内核的、纯粹肌肉牵动形成的表情。

然后,她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。

没有声音透过厚重的防盗门传进来。但凭借着猫眼视野里那嘴唇蠕动的形状,一个无声的、冰冷刺骨的字眼,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:

“……脏……”

“地上……脏……”

“要……洗干净……”

无声的呓语,像淬了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我的意识深处。

“啊——!”

一声短促到几乎不成调的惊叫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,又被我死死地用手掌捂了回去,只剩下闷在掌心里的、剧烈的喘息和牙齿疯狂打颤的咯咯声。我猛地向后弹开,后背重重撞在玄关冰冷的墙壁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破膛而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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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道里,哗啦啦的水声和唰唰的擦地声,依旧固执地、不紧不慢地响着。那个跪伏在地、无声狞笑的老太太,仿佛一尊冰冷的石像,烙印在视网膜上,挥之不去。

我手脚冰凉,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。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,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彻底撕碎。不行!不能待在这里!我必须知道!必须知道这个像鬼魅一样深夜洗地的老太太到底是谁!
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纯粹的恐惧。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沙发边,颤抖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,终于抓到了那个被我扔在沙发角落的手机。屏幕冰冷的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。通讯录里翻找,指尖抖得厉害,几次都滑错了地方。终于,找到了小区物业的值班电话——一个我入住前王胖子随手写给我的号码。

按下拨号键,等待接通的“嘟…嘟…”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漫长,每一声都像敲在我的心尖上。我把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,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,生怕控制不住发出任何声音惊动门外那个“东西”。眼睛不受控制地再次瞟向猫眼的方向,尽管什么都看不见,但那无形的压力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。

“嘟…嘟…喂?哪位?”电话终于接通了,一个带着浓重睡意和不耐烦的粗嘎男声传来,背景里似乎还有电视节目的微弱声响。

“喂?喂?物业吗?我…我是4号楼2单元701的租客!刚搬进来的!”我压低声音,语速快得像在打机关枪,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,“我问一下!我隔壁!702!住的是不是一位白发老太太?大概…大概七八十岁的样子?穿着旧睡衣?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似乎值班的人被我急促的语气弄懵了,又像是在努力回想。我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,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。

“702?”那个粗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疑惑,睡意也消散了些,“老太太?……哦!你说的是之前住702的吴老太吧?”

“对对对!就是她!她现在在家吗?我刚才…刚才好像看到她在门口……”我急切地问,声音抖得更厉害了。

“在家?”物业值班员的语调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,甚至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毛骨悚然,“开什么国际玩笑?!”

他接下来的话,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铁锤,狠狠砸在我的天灵盖上:

“吴老太?!她上周三晚上就过世了!就在她自己家里!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!她女儿……哦,就是之前租你701那个姑娘,自杀走了以后,老太太一个人住,老年痴呆越来越厉害,整天神神叨叨的,说地上不干净,要洗……唉,估计是受不了女儿走了的打击,人一下子就垮了,没撑几天也跟着去了……我们物业还帮忙联系了她老家一个远房侄子来处理的后事呢!骨灰盒前两天刚抱走!702现在根本就是空的!门都贴了封条!哪来的老太太?!”

嗡——

仿佛有一万只蜜蜂在我脑子里同时炸开。物业的话像一道撕裂黑暗的惨白闪电,瞬间将我的思维劈得粉碎。

死了?上周就死了?

那……那此刻跪在我门外,一遍遍擦洗着根本不存在的血迹的……是什么东西?!

极致的冰冷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,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凝固了。手机差点从湿滑的手掌中滑落。大脑一片空白,只剩下物业那句“她女儿……就是之前租你701那个姑娘”和“说地上不干净,要洗……”在疯狂地回旋、碰撞!

一个可怕的、完整的链条在我眼前轰然呈现:自杀在701浴缸里的女儿……血水漫出房门……老年痴呆、失去唯一依靠的老母亲……固执地认为女儿弄脏了地面,一遍遍擦洗……最终在极度的悲痛和混乱中,也撒手人寰……而她的执念,她那被病痛和绝望扭曲的执念……并未消散!

她还在洗!还在擦!就在女儿死去、血水流淌的地方!在她自己咽气的地方!

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巨手,扼住了我的喉咙,让我无法呼吸。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上滚落,流进眼睛里,带来一阵刺痛,但我却连眨眼都不敢。我僵硬地、一寸寸地,再次转动眼球,视线不受控制地、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绝望,重新投向防盗门上那个小小的、黑洞洞的猫眼。

猫眼外,昏黄的楼道灯光依旧浑浊。

那个穿着旧睡衣、白发稀疏的佝偻身影,不知何时,已经停止了擦洗的动作。

她,就那样静静地、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