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打刺客夜闯东宫,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。眼睛合上,却怎么也睡不着,千头万绪的想法,兜兜转转的人心,无法预知的焦虑。
所有的所有,最后都化成两个字,在心里对着叶妙安默念:“等我。”
***
叶妙安做梦了。
梦里她走在苍茫茫地上,分不清方向。恍惚间,她辨认出了身在何处,是应天寺外,那处芳草坡。只是此时正值隆冬,漫天飘雪。她觉得脚下有如针刺,低头望去,竟然裸着双足。
“冷吗?”身边有个稚嫩的声音问。
叶妙安试图扭头,看清是谁在说话,但身边围绕的团团白雾让她睁不开眼。
她只能点点头,是真的冷。
那孩子悉悉索索的,半晌叶妙安觉得身上一暖。原来他解开自己的衣裳,披在叶妙安的肩上。
“把衣服给我,你该冻着了。”叶妙安不安地说。
“男子汉大丈夫,我可不怕冷。”稚嫩声音里的瑟瑟颤抖暴露了他的谎言。那孩子生怕叶妙安再啰嗦,抓住了她:“走,我带你找你爹去。”
“不,我不去!”叶妙安大声叫起来。
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抗拒,那孩子显然也被吓了一跳。
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,边笑边说:“不去正好,你逮过兔子没有?雪天里逮兔子最容易,有些灰突突的还没换毛,一抓一个准。”
说话间,雪堆里好像真蹦出个毛茸茸的球,伸出头四处张望。
“看见了吗?那就有一只。”
叶妙安点点头,那男孩更兴奋:“可不光你会抓知了,我也给你露一手,见识见识我抓兔子的厉害。”
知了——知了——
明明在雪天,四周却突然响起没完没了的蝉鸣。越来越响,越来越聒噪。好像千军万马涌了过来,声声直敲叶妙安的鼓膜,让她头痛欲裂。
她捂着头蹲了下去,一声尖叫,然后猛然惊醒。
春兰听见动静,从外间的榻上过来,看见叶妙安正在打摆子,急忙伸手一探:“哎呀,姑娘恁的这么烫手!”
叶妙安只觉得有千万个榔头同时在敲击自己的头骨,嗡嗡作响。身上一阵热,一阵冷,酸痛难耐。应该是赶巧不巧,染上了风寒。
春兰急的团团转:“这可如何是好!姑娘这样子,本应该告诉张大人,但他明日就要大婚……”
“明日大婚?”
春兰说漏了嘴,一脸惊慌:“张大人让我瞒着您的……”
叶妙安打断了她:“无妨。我现在看起来怎样?”
她脸煞白,因为发烧,两颊和唇却是殷红的,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病态美。
春兰嗫嚅:“美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