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长风等人从旁边的一扇门里走出。如我所说,孔云也在其中。

他们一起朝我走来,我回头看他们。

虽然未照镜子,但我知道,这一刻,我的眼神、面色,一定十分复杂。

带着些许疲惫,难以置信。

我说:“我不相信你们说的那些。”

孔云叹道:“邵先生。”

我重复:“我不相信你们说的——季宵不是‘人类’,季宵有问题,季宵……从十一年前,我遇到他开始,我就觉得,我们会永远、永远在一起。”

这话放在电视剧里,听众恐怕都要觉得肉麻、想要换台。

但对我来说,这并不是假话。

我停顿片刻,再笑一笑,说:“我不相信你们,他不相信我。”

康长风说:“也许,他并不是‘不相信你’。”

我笑着说:“这是不是更糟糕了?他为了洗脱嫌疑,想要陷害我?”

康长风不言。

我再吐出一口气,揉一揉眉心,说:“抱歉,我现在可能,嗯,没办法喝你们沟通。”

孔云关切地看着我。我略一点头,说:“我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。”

说完这话,我往外走去。

控制室外,是一条长长的走廊。

几个月前的冬天,我和季宵多少次走在这条走廊上。

这里能看到外间院子、群山。我会抱着季宵,下巴搭在他肩膀上,和他一起看山上掠起的飞鸟,看山上云蒸霞蔚的景象。

但现在,这里只剩下我。

我转过身,问一边的警卫:“不好意思,请问你有烟吗?”

警卫摇头,说:“这里禁烟。”

“禁烟,”我念了一遍这两个字,“禁烟……”第二遍。

警卫看着我,我再笑一下,说:“没关系。嗯,我回去了。”

我显得魂不守舍。

等到回了房间之后,我关了灯,拉上窗帘。

一片漆黑。

我去盥洗室中,洗一把脸。那之后,水龙头并未完全拧紧,但我未有理会。

躺在床上,在这样的黑暗之中,听着水声。

过了许久、许久。

并非一两个小时,而是一两天,三四天。

这些日子,我像是“行尸走肉”一样活着。

康长风等人又来找我几次。他们还是会询问我一些问题,多半是我这些年中和季宵的相处。他们依然没有放弃,很想找到我身上的不同。

我被他们这么询问,倒也不气、不烦,而是笑着说:“说不定我和他前世就认识。”

顾茂恒听我这么说,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。孔云倒是叹一口气,说:“邵先生,如果你实在是……嗯,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笑的。”

我听着,过了片刻,还是笑,说:“我没有勉强。”

这话说出来,其他几个人对我投来同情的目光。

我能想到他们是怎样态度。

海城首富的儿子,原本该有怎样光明的前途。但现在,我为了季宵,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“非人生物”,把自己弄成这样。

他们为我而遗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