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以为小侯爷会对他说他们相识不过数日,且是泛泛之交。

他以为小侯爷会对他说他们对彼此毫不了解,除了外在情报外几乎对对方一无所知。

可是没有。

孟小侯爷脸上的表情既吃惊,又像是一种若有所悟、恍然大悟。

他孩子气地将右拳敲在左手上,得意地说:“我就知道。”

他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苏公子,从脚尖到脸孔,他的目光也越来越柔和,嘴角越扬越高,用一种十分自负的语气说道:“是,我们是兄弟,除你苏公子之外,又有谁配当我的兄弟?”

苏公子仰天大笑:“你说的很对。”

孟小侯爷从椅子上跃下,像一只灵活的小猫,任凭这个本就很不舒服、被他踢断了三条腿,变得更加不舒服的可怜的椅子倒在地上,“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你。”

孟小侯爷的表情十分严肃,也十分笃定。

苏梦枕道:“说。”

“你要与我结拜,你到底有几个结拜兄弟?”

“一个。”苏梦枕毫不犹豫,伸手指向孟良宵:“就是你。”

孟良宵冲他拱拱手,竟真乖乖叫了声“大哥”。

似他这般人物,只当自己是老大,天地尚要退居他后的人,竟也会乖乖喊人大哥。

只是他不跪,也不让苏梦枕跪。

因为他们本不必摆上三牲祭礼,本不必告知皇天后土。一句“兄弟”,便已足够。

杨无邪和茶花已经进来。

苏公子麾下有五大神煞,除上官中神上官悠云死于六分半堂二堂主雷动天之手外,其余四神皆身负要务,是楼子的中流砥柱。又有“无邪无愧,无错无语”四无替他效力,除此之外,更有茶花、沃夫子两位高手担当贴身护卫。

在孟良宵看来,苏梦枕虽信任楼内兄弟,但最得他爱重的,便是茶花与杨无邪二人,二人中又以杨无邪更甚。

这位额生黑痣的瘦高青年总管手中捧着一本卷册,恭敬地递给苏梦枕,任他翻阅,才不动声色地打量孟良宵。

孟良宵斜睨他一眼,忽然道:“郑医令呢?”

苏梦枕在忙碌的时候,很少有人会打断他。他的属下大多数为他的气度折服,对他只有尊敬和崇拜,是以没人会打断他。更有人畏惧他,不敢在他处理事务时多一句嘴。

他的生命力实在顽强,他活得也实在艰难,也便不会有人忍心打断他,将他完全用于正事的生命力再分担出去一些。

孟良宵却很随意,且一开口就是令天下风云人物无不为之心动的郑医令。

苏梦枕的目光望向他。

杨无邪打量着他。

茶花看着他。

他再度成为这一小群人中的焦点。

于是他笑了,他说:“你们大可做些对楼子有用的安排,你已用不着郑医令。”

他前半句话是对三人一起说的,说到后半句,已经看向苏梦枕。

苏梦枕本就正有此意,在他看来,自己的存亡实在没什么大不了,倒不如用医令多做布置,钓更肥美的鱼,引最阴毒的蛇。

杨无邪缓了一口气,目光温和。

茶花却奇道:“老人庄内危机重重,郑三太爷规矩甚严。”

没有郑医令,谁也不能令郑三太爷出手,谁也不能令郑三太爷例外。

这世上,又有什么东西能够诱惑到一位两百余岁的老人?纵使有,这代价付出得又是否值得?

茶花一双眼睛精光乍现。

他听到了最美妙的回答。

孟公子说:“在老人庄,只有一个规矩。”

他说:“我的话,就是规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