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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倦生回剑一撩,破了顾秋寒的攻势,跟着刷刷刷三剑快攻,顾秋寒挡了三剑,飘身而起,当空一刀噼落,招数未老,双脚连踢。梅倦生只得后退两步,再挺剑欺上。两个人兔起鹘落,互有攻守,果然是场势均力敌的厮杀。

梅倦生的剑法确也古怪,忽紧忽慢,看上去随意洒脱,仿佛每一剑都是根据对手的变招而信手拈来,却又丝毫不显生涩。顾秋寒的武功则要博杂多了,往往数种刀法交相施展,使几招“春秋刀法”,再使几招“六合刀法”,忽尔还夹着几招“地堂刀法”,左一闪,右一趋,穿上跳下,忙得不亦乐乎。

二人直拆到百招开外,仍不分胜负,心里都暗暗赞叹对方武功了得,若在过去,他们一定会引以为豪,然而现在,他们却是不折不扣的冤家对头。又斗了百十招,二人俱已汗流浃背,越来越没了力气,身手也不再如前般迅捷。梅倦生忽地一剑刺来,顾秋寒奋起余力招架,刀剑互撞,发出铮的一声响,竟都拿捏不住,两件兵刃齐齐飞上半空。

梅倦生微微一怔,唿唿两拳,直捣顾秋寒面门。顾秋寒也不示弱,右臂一撩,左臂倏探,往他胸前抓到。没了兵刃,二人便赤手空拳,继续扭打在一处。斗到分际,二人双掌齐出,四只手掌抵在一起,各催内力,互不相让。

10、花非花 雾非雾

便在这时,一条娇小的人影从远处跑来,顾秋寒余光扫处,竟是十三!她来得实在不是时候,顾秋寒乍见到她,又是激动,又是欢喜,这一分神,体内真气催动得慢了,便觉一股强大的力道从梅倦生双掌传来,胸口一闷,嘴角流出一丝鲜血。

十三大吃一惊,她不懂武功,并不知道二人以死相拼,这时正在最紧要的关头,只是见顾秋寒吐血,又气又急,抬手一捅梅倦生,叱道:“你干什么?”哪知这一下戳得更巧,正中“中府”穴。“中府”乃是手太阴肺经的起点要穴,梅倦生正通过手臂,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至手掌,这时“中府”穴被戳,便如一条奔流的溪水,突然被切断源头,掌上力道顿失,但见他口中鲜血狂喷,向后摔跌出去。

十三尖叫一声,双手掩住嘴巴,怔怔的望着梅倦生,她知道自己犯了错误,但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,堂堂梅大官人,竟被自己几根指头戳得吐血而倒?

顾秋寒几如脱力一般,身体摇摇晃晃,只得扶住十三芳肩,问道:“你怎么来的?”十三惊魂甫定,讷讷的道:“我去你家里找你,看到沈姑娘,她说你来了玉梅山庄。”顾秋寒凝视着她,眼神那么温柔,那么贪婪。十三倒给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,瞥向梅倦生道:“你的朋友快要死了,你不看他,只管看我干什么?”

“朋友?”顾秋寒心里苦笑,携十三的手走到梅倦生身边,垂头俯视着他,心头有些沉重。梅倦生睁着眼,鲜血不断的从嘴里涌出来,在他脑袋旁边凝成一滩。“胡惟庸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,为何你要帮他?”顾秋寒仍然不解。

梅倦生嘴唇翕合,“因为……因为他是我的……父亲……”话未说完,急促的咳了几声,一口血喷起两尺多高,气绝而死。

“父亲!”顾秋寒低喟着,“难怪胡惟庸将雇吕立杀人的事揽在自己身上,始终没有咬出梅倦生,他们两个,原来竟是父子!”这是个足够的理由,朋友之义,敌不过父子情深。顾秋寒对早年的胡惟庸并不了解,毫无疑问,那又是一段孽缘。他忽然同情起梅倦生来,有这样一位父亲,原本已是种不幸,更为不幸的是,父子二人还不能光明正大的相认,他为了一份偷偷摸摸的父子情,背叛道义,同时也葬送了自己。

顾秋寒捏着十三的手指,笑道:“你这纤纤玉指,竟然把武艺出众的梅大官人送上了黄泉。”十三不明所以,抿嘴笑道:“也许,我注定是你命里的福星吧?”顾秋寒柔声道:“正因为此,我再也不能放你离开了,让你这辈子都留在我身边,做我的福星,好不好?”十三眉目间闪过忧虑之色,勉强点了点头,随后说道:“可是现在不成,想跟我在一起,你必须有足够的耐心,或许一年,或许几年,我保证非你不嫁,你也要答应我……”她咬了咬嘴唇,说道,“你也不能娶沈姑娘。”

顾秋寒当然只想跟十三结为眷侣,却不明白为何要等?“为什么?”他胸口一闷,几乎是叫了出来,“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?你的身份,你的住址,甚至包括你真正的名字,我都不知道。现在胡惟庸已经受到严惩,你还不能告诉我吗?”

“对不起,”十三嚅嚅的道,“现在还不能。”

顾秋寒大为光火,用力甩开她的手。十三委屈的道:“你凶什么?有些事情,你不知道反而更好!等到那么一天,你自然会知道我是谁,至于其他,无论你怎样好奇,我都永远不会告诉你的。”顾秋寒道:“可上次若非老杜突然出现,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吗?”十三咬着嘴唇道:“上次我的确想好怎样跟你撒谎,但是现在,我不能再骗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