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页

“你!”顾秋寒为之气结,不能坦诚相见,那还做什么夫妻?他的目光霎时变得异常冷峻,有如刀子,刺向十三。十三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,看上去有些惊恐。顾秋寒一拂袖子,从她身边擦过,快步出庄。

十三追了几步,却哪里追得上他?便又停了下来,望着顾秋寒倔强远去的背影,两行粉泪簌簌飘落。

顾秋寒一气之下,回到家中,沈碧纱正在门前翘首以盼,见他安然而返,喜不自胜,随即发现他脸色阴沉,嘴角还挂着血迹,不由惊道:“你受伤了?”顾秋寒摇了摇头,回首望了一眼,多么希望十三一直默默的跟在后面,可是来路漫漫,不见伊人。他不免后悔,也不知道十三会不会生气,倘若她不再来找自己,两个人岂不就这样永远的错过了?

沈碧纱道:“你没事就好,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。”

“你也要走?”顾秋寒一阵茫然。沈碧沈沉默半晌,似乎鼓起极大的勇气才道:“这又不是我的家,不走干什么?我知道你喜欢十三,她没跟你一起回来,想是你们闹了别扭,像她那种女孩子,认准的便绝不回头,你若伤了她,哄一哄也就是了。”顾秋寒黯然道:“这次能将胡惟庸绳之以法,她居功至伟,但我对她了解甚少,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。”沈碧纱道:“她应该就住在应天,能用得起武功高强的仆从,这样的大户人家并不多见,只要用心,一定可以找到。”

“只要用心,一定可以找到。”顾秋寒重复着她的话,似乎茅塞顿开,问道:“可是你要去哪里?”沈碧纱笑道:“我跟你们不同,是个纯粹的江湖人,四海为家,飘泊天涯。”顿了一顿,又道,“通过这件事,我感觉官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,日后你要多加小心。”顾秋寒点头道:“你也善自珍重。”沈碧纱微微一笑,转身而去,霎时之间,泪眼婆娑,却只留给顾秋寒一个孤傲凄美的背影。

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他而去,顾秋寒感到无比失落,心头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,既累又痛。他把自己关在房里,冥思苦想怎样去寻找十三,晚饭也没有胃口去吃。他想起沈碧纱的话,“能用得起武功高强的仆从,这样的大户人家并不多见。”不错,以老杜的武功,在江湖上绝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,去附近几个大帮派问问,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。

他片刻忍耐不得,叮嘱老管家,如若十三找上门,说什么也要把她留住,等自己回来。之后策马出城,来到莫愁湖畔。仲春二月,天气还有些冷,尤其走在湖边,人们可以清楚的感受到,那种来自水面的蒸蒸寒气。天将黑未黑,湖面就像一块皱皱巴巴的暗青色锦缎,承载着当年那些美丽的传说。

这里有一个莫愁帮,顾秋寒与帮主夏归桥有过数面之缘,如今他恢复清白之身,又得升迁,相信夏归桥定不会拒人千里。果然不出所料,夏归桥听说顾秋寒造访,急忙亲自相迎,让到客厅落座。寒喧几句,顾秋寒直言道:“此番冒昧前来,是向夏帮主打听一个人。”夏归桥问道:“什么人?”

顾秋寒道:“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,叫作‘老杜’,相貌猥琐,身形佝偻,武功却十分高明。”夏归桥听他描述得如此简单,面露难色道:“姓杜的我倒是知道几个,可都不在应天,武功也算不得高明。他可有什么显著特征吗?最好知道他的武功路数,便不难查找了。”

“武功路数?”顾秋寒回想着老杜与搜魂六鬼那次交手,只用手上的马鞭作兵器,哪能瞧出路数?后来因为十三,自己曾跟他过了几招,那是最切身的接触了,当时只感觉老杜出手甚快,招式巧妙,几下便将自己摔到一旁。突然之间,他眼中神光大炽,跟老杜过招时的情景,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之中。他猛的一拍大腿道:“我知道他是谁了!”起身便走。夏归桥惊诧莫名,只得送了出来。

顾秋寒辞别夏归桥,打马直奔刑部署衙。胡惟庸已遭凌迟,案子却远没有结束,朱元璋誓要一查到底,张敏中等人便不得不日夜操劳,这一个多月来,总是很晚才回家。

张敏中正在署内批阅案卷,见顾秋寒风风火火的跑来,笑道:“刚刚升为侍郎,便不辞劳苦,来协助我办案?”顾秋寒赧然道:“那也是应该的,不过今天,下官有件事,想请问大人,那日在刑场擒拿木天雄的直驾侍卫叫什么名字?”

“哦?”张敏中似乎记不起来了。顾秋寒提醒他道:“大人宣罢圣旨,胡惟庸说圣旨有假,木天雄便要抢夺圣旨,结果被大人身旁那侍卫摔倒……”听到这里,张敏中“噢”了一声,道:“那是杜横。”

“杜横!”顾秋寒显得无比激动,大笑道:“没错,就是他。”张敏中奇道:“怎么了?”顾秋寒道:“属下有急事找他,日后再跟大人细说。”言毕冲出刑部,转瞬没了踪影。张敏中呆了一呆,摇头笑叹道:“这小子讨回公道,的确精神多了。”

顾秋寒一溜烟跑到紫禁城的西华门外,虽然他如今已是刑部侍郎,有权进宫,但入夜之后,没有特殊事情,官员是不得随意进入禁城的。不过这难不倒顾秋寒,他谎称张敏中又查出一名与胡惟庸案有牵连的官员,派他来请直驾侍卫杜横秘密前往捉拿。这阵子胡惟庸案闹得翻天覆地,常有办案官员夜里入宫,向朱元璋汇报或者请旨的,顾秋寒找直驾侍卫抓人,也属大同小异,守门军士并未多想,将其带了进去,找到杜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