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日风清日朗,天气和煦。一早起,便有许多人忙着布置堡内,程五一出门吓了一跳,结结巴巴道:“这……这是要做甚么?怎么弄得我都不认识了。”

其实也没甚么太多变化,只是加了几盏灯笼,新刷了几层油漆,从前那些少人注意的角落亦被清理出来,或是加棵翠柏,又或挖个水池,至不济也要种几株花草,一眼看去,处处焕然一新。

恰好那姓秦的小头领经过,笑道:“今天是谢先生正式入罗天堡的日子,你竟不知么?”

“谢先生?”

“就是这几天住在堡主这里的人啊,”秦姓头领伸手一指,“那天把你叫来,也是因为他受了重伤,怎么也醒不过来。病急乱投医,才把你弄过来的。你在这里这些天,怎么不知?”

“哦,原来这样……”程五点点头,又想了一想,“你说那谢先生受了那么重的伤,到今天也才三四天啊,堡主既是这样看重他,怎么又放心让他参加这样重大仪式,他挨得下来吗?”

那秦姓头领倒没想过这个,挠挠头:“堡主心里想甚么,我们底下人怎么知道……”

正说着,忽听院内一阵喧哗,远远只见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青衣人影出来,姓秦的头领一指,“看到没有,中间那个穿青色衣服的就是谢先生。听说堡主特别看重他,并不把他当属下看待。”

离得太远了,程五实在看不清楚,依稀只见那个青衣人仿佛很瘦,脸色白得怕人,可是他走起路来身体是那么挺直,挺直到程五开始怀疑,这个人不知在甚么时候,就会毫无征兆的倒下。

谢苏确实倒下了,至少是差一点倒下,就在刚刚出门的第一个转角处。

一只手恰时扶住了他,手指修长有力,上面佩一枚青玉戒指,正是介花弧。

“谢先生,小心。”

昔日阶下囚,今日座上客。谢苏看了他一眼,介花弧不动声色,口角带笑;他又抬首向周围望去,其中多有当日追捕过他的罗天堡护卫,此刻却是一个个垂首不语,神色恭谨。就连介花弧,自他在雨中倒下那一刻起,便也即时改了称呼,那个“梅大人”再不听他提起,亦未有人提过“青梅竹”三字,想是他下了严令。

谢苏没有甩开那只手:第一他此刻重伤未愈无力甩开;第二若没了这只手支撑,下面长长一段路,他实在也无法再走下去。

书剑催人不暂闲,江南羁旅复西关。

京城、江南、西域。不觉间,竟已是七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