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苏听得见她说话,却已无力回答,他心口痛到空荡一片,连思绪亦成了空白。

无色、无声、无香、无味、无触、无法,六识尽灭,不相应行。

谢苏此刻虽然尚未到六识尽灭的地步,但目已无法视物,头脑亦无法运转,眼前所见,脑中所见,除空白之外别无他物。

一片空茫之中,忽然一个又洒脱、又飞扬的声音自遥遥远方传来,口气热切亲昵,恰似一个十分熟识的老友一般:“阿苏,我们一同隐居之后,我就改名叫钟无涯,你说好不好?”

第十六章 烈火

“阿苏,我们一同隐居之后,我就改名叫钟无涯,你说好不好?”

那一日朱雀决意就此离开京师,谢苏坚决反对,是日夜里二人一如既往来到寒江江畔,朱雀却不听谢苏阻拦,只带笑说出了这一句话。

白绫衣站在一边,见谢苏面色惨白,一惊之后立即抽出身上银针刺向他灵台穴,她熟知医术,又想到苗疆有几种奇毒潜伏时间极长,发作却异常迅速,心道无论怎样,先封住穴道,阻止毒气上流,再计其他。

谢苏一颤,银针尚未触到他身体,他已避开数尺,低声道:“不是毒……摄心术。”

这六个字他已说得颇为费力,随即坐倒在地,却非一般内家打坐的盘膝而坐,手掌相对;而是左手食中二指相叠,与剑诀倒有几分相似。白绫衣见他面色凝重,身上青衣无风自动,似在与那摄心术勉力相对。

她生怕惊扰谢苏,不再言语,只静静守候一旁。

此地已是云深不知处外围,芳草悠悠,微风习习,不远处的树林内犹有白雾不断涌出,此处却是安静非常,间或有一两只飞鸟掠过,却均不敢接近林边,打个旋儿又纷纷飞走。白绫衣双目紧盯着那诡异密林,虽是青天白日之下,但此刻若说里面忽然走出个青面獠牙的怪物,也绝非不可想象之事。

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,然而谢苏一直双目紧合,不言不动。

安静,有时这样的安静,反而比辱骂嘈杂更让人无法容忍。

她手中的银针已被冷汗浸湿,一时间几日以来的遭遇纷至沓来涌上心头:与月天子相遇相恋却终为所弃;被金错刀门掳走利用又为江湖中人所辱;百药门将自己逐出,义父更欲处死自己以正门规;而今自己唯一的依靠,相识不过一日却又遭受困厄,生死难测……

不对!白绫衣忽然警醒:自己方才却在想些甚么!自己既已嫁了谢苏,此后便当与他生死与共,他遇难,自己更应冷静以待,图谋相助,怎能在这里自怨自艾,自伤身世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