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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间比厅房都要明亮的书房,不太宽,但十分洁净,除了一橱一案一椅外,没有任何设备。案上是文房四宝和一大堆线装书,别无长物。这是他父亲不顾一切替他争来的书房,也是他唯一可以避免后母虐待的避难所。

后院是他可以自由往来的地方,对面厢房就是下人的住所。

后院和中院隔着一堵风火墙,只有一道经常闭锁的小门,隔开两个天地。文俊和下人们的出入,是以后院当作为大门的,所以这所三进院与一般不同。

平时,文俊如不得召唤,是不可以到前面去的,他的一日之食,后母只准他到厨房内进食,有一顿无一顿打发日子,难得有一天正常。怪的是他毫不在乎,有与无全不在意。

在家中,他的地位比下人还要低卑,比狗差不了多少。家中的仆妇佣工将近二十名,谁都看不下去,所以经常换人。

在保康,提起盛氏不贤,大概百里以内的人,断无不知之理,可见文俊的处境着实艰难。

他刚将蛋壳揉碎扔出窗外,书房门突然悄悄地被推开,伸进一个中年人脑袋,低沉地轻唤:“少爷,主母请你在堂上见。”摇摇头叹口气走了。

文俊没做声,沉稳地推椅开门走出。

对面房中传出了下人们的悄语,一个清晰的嗓音说:“三哥,你知道俊哥儿为了什么?那泼妇要发这么大脾气?”

“老爷说要送俊哥儿进县学舍,你猜,那泼妇怎么说?”另一个苍老的口音在答。

“谁知道?哼!这恶毒婆娘!”

“那泼妇说:‘读书?你梅家祖上没德!你这进士老爷又待如何,还不是个穷途潦倒蠢才?’就这几句,把老爷气个半死。看样子,还得找俊哥儿的霉气了。”

“怪事,那泼辣货既然仇视俊哥儿,干吗不干脆向外送呢?岂不落个如意么?”

“老弟,你真糊涂,你不瞧俊哥儿多聪明?要让他进学舍,哼!出将入相谁说不可能?那泼妇受得了么?”

“那么,俊哥儿不死,那泼妇大概绝不会罢手了!”

“谁说不是?你不看那泼辣货用揍俊哥儿的藤条儿有多粗?乖乖!要是你我,三下子也禁受不了,明明是要他的命吗!”

“真是青竹蛇儿口,最毒妇人心了!昨天俊哥儿放牛回来早了点儿,挨了顿狠抽。三哥,老实说,你猜我怎样想?哼!我想让这泼妇学果报录上的于刘氏坐木驴游四门,才称心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