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你不想我爹死,我信,”邵秋实点头,“但他就是要死了。”

“要死了也不都是我们的错,凭什么杀我们?”

“那你说是谁的错?”邵秋实反问。

董氏没想到邵秋实会反问她,被问得一怔。

事情似乎是一滩烂泥,说不清是谁的错。

钟家人有错,钟家人占了岑万峰的床,偷拿药炉,换走被褥,割肉取血,害怕被留在庄子里等死不准岑万峰外出看病,害怕风寒传染把正生病的岑万峰挪到风口,他们大错特错。

可要说错全在钟家,董氏第一个就不认。他们占了岑万峰的床,偷拿药炉,换走被褥,其他人亲眼看着不也没有阻止?他们取岑万峰的血,这些人口口声声说岑万峰是恩人感激岑万峰,拿血的时候却比谁都跑得快,否则若只他们取血抹在两个孩子身上,哪里至于岑万峰整条手臂都是累错的伤口?不准岑万峰离开庄子,就更不是钟家一家之过,而是这庄子上所有人拦着岑万峰不让走。

好像谁都有错,却又错不在任何一个具体的人身上。

毕竟,并不是哪一个人提着刀拿着剑,白刀子进红刀子出,独力了结了岑万峰的性命。

甚至,论起来似乎岑万峰自己也有错。知道自己身体不好,为什么要将床让给别人,为什么不严词拒绝?病得严重了,为什么不强行离开庄子看病,为什么还要顾及他人言语?

接着往下论,邵秋实也是错的,为什么不早点发现岑万峰身陷险境,为什么不早点来带他离开?

董氏脑海里思绪急速运转,自然不能说所有人都有错,法不责众,要这样说可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。如今山贼围城,不知道还要被山贼关在这庄子里住多久,得罪了人就寸步难行了。

也不能说岑万峰或邵秋实错,邵秋实拿着剑,本就在气头上,说她错了,她抬手就是一剑怎么办?

心念斗转,电石火光的刹那,董氏决定:“当然都是山贼的错,要不是山贼进城,把我们关在这里,哪里至于出这样的事情?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,真心感激岑夫子,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都是不想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