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日,国子监祭酒上吊身亡,留书“宁死不辱”。易华伟下令:“以庶人礼葬之。”
不过,服药后的朝会效率显然骤升。
清丈田亩的奏章,三日内批完积压的二百七十一份,漕运改革的议案,半天就过了六部合议;连争议多年的‘匠户改籍’,也无人再敢反对。
七月十五,杨涟回京述职。
当他走进乾清宫时,易华伟正在把玩一个空玉瓶。
“江南的事办得好。”
新帝将玉瓶抛给他:“这个,你带着。”
杨涟接住玉瓶,触手冰凉。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,抬头看着新帝:
“陛下要臣……”
“两江总督王琼。”
易华伟轻描淡写道:“他上月称病不朝,你亲自送药去,暂代两江总督之职。”
杨涟跪地叩首:“谢陛下隆恩!”
他知道,这是新帝对他的奖励。
………
到了八月,京城暗市突然出现‘解三尸丹毒’的秘方,要价黄金千两。
东厂顺藤摸瓜,发现源头竟是太医署。涉案的周太医被当众喂下双倍剂量的丹药,哀嚎三日而亡。
从此,再无人敢提‘解毒’二字。
当然,这是后话。
………………
养心殿内,铜炉中的龙涎香静静燃烧,青烟笔直上升。
易华伟端坐在御案后,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黄花梨木的桌面。
六部尚书分列两侧,殿内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知了的鸣叫。
“诸位爱卿都看过户部呈上的账册了?”
易华伟打破沉默,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绷直了脊背。
丘成云向前半步,躬身道:“回皇爷,山西八大晋商去年的盐引交易量占全国四成,边关粮饷转运经手六成,但缴税不足一成。奴婢已反复核查,账目确实有问题。”
兵部尚书石星眉头紧锁:“陛下,此事需慎重。晋商与边关将领关系密切,九边重镇的粮草供应多赖其力。若贸然动手,恐生变故。”
“粮草供应?”
易华伟冷笑一声,从御案上抽出一本密折甩到石星面前:“石卿看看这个。去年大同镇实需粮草二十万石,晋商却报了三十万石。多出的十万石去了哪里?边关将领与晋商勾结,虚报数额中饱私囊!”
石星翻开密折,脸色逐渐变得难看。沉默片刻,低声道:
“若情况属实,确实罪不容赦。但边关将士……”
“边关将士的饷银也被他们层层克扣!”
易华伟拍案而起,从龙椅上走下来,在众臣面前踱步:“朕自登基以来,边关军报不断,都说饷银不足、军心不稳。现在查清楚了,不是国库没给够,是有人从中渔利!”
工部尚书徐光启轻咳一声:“陛下息怒。晋商势大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臣以为,不如先下旨申饬,命其补缴税款,再徐徐图之。”
“徐徐图之?”
易华伟停下脚步,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位大臣的脸:“徐卿可知,仅去年一年,晋商逃税就达白银二百万两?这相当于朝廷全年盐税的三分之一!长此以往,国库如何充盈?边关如何稳固?”
殿内再次陷入沉默。首辅大臣王锡爵捋了捋胡须,缓缓开口:“陛下,商人重利轻义,确实该管束。但八大晋商在山西经营百年,与各地官员、士绅盘根错节。若强行查办,恐引发地方动荡。”
易华伟盯着王锡爵的眼睛:“王阁老似乎对晋商很是了解?”
王锡爵不慌不忙地躬身:“老臣只是为社稷考虑。先帝在时,也曾想整顿商税,终因牵扯太广而作罢。”
“先帝是先帝,朕是朕。”
易华伟回到御案后坐下,手指轻叩桌面:“传旨,调新军三万,赴山西…‘护送’八大晋商家主进京。违令者——诛九族。”
此言一出,殿内哗然。
刑部尚书海瑞立刻出列:“陛下,此举恐有不妥。按《大明律》,商人逃税当由户部查核,刑部审理,岂能未经审判便以诛九族相胁?”
“海卿,《大明律》朕比你熟。”
易华伟点了点头,平静道:“但朕问你,若晋商勾结边关将领、克扣军饷属实,该当何罪?”
海瑞毫不犹豫:“按律当斩,家产充公。”
“那不就结了。”
易华伟摊开手,微微一笑:“朕只是让他们进京问话,何来违背律法之说?”
王锡爵再次开口,声音低沉:“陛下,老臣听闻八大晋商中,有三家与慈圣太后娘家有姻亲关系……”
易华伟眼中寒光一闪:“王阁老这是在威胁朕?”
“老臣不敢!”
王锡爵连忙跪下:“老臣只是提醒陛下,此事牵涉皇亲,需谨慎处理。”
易华伟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:“王阁老提醒得是。这样吧,传旨时加上一条,八大晋商若能在一个月内补足历年所欠税款,朕可以从轻发落。”
丘成云急道:“皇爷,如此一来,他们必会销毁证据、转移财产!”
“丘伴伴放心。”
易华伟意味深长地说:“朕已命东厂暗中收集证据多时。他们补税也好,不补也罢,该查的一个都跑不了。”
石星与徐光启交换了一个眼神,两人同时出列:“陛下圣明!”
王锡爵脸色微变,但很快恢复平静:“陛下深谋远虑,老臣佩服。”
易华伟环视众臣:“诸位爱卿还有何异议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