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先不论金军会进攻幽州的哪个城门,以及会用何种方式,幽州的绝大多数人,包括史文魁和九公主在内,都不认为明日金军就会行动。因为直到此刻,金军都显得太过安静了。
攻城不像偷袭,单将百骑,蜻蜓点水即可。也不比阵地交锋,无非也就是分个输赢。而攻城在两军交战之中属于破釜沉舟的行为。守不住,结果便是国土沦丧,家破人亡。而攻不下,也将会军势大减,劳民伤财。而这种交锋的特点就是有不可预料性,比如两军实力看似相差悬殊,但有坚城作为屏障,以逸待劳,往往却会久攻不下,持续很久。自古以来,攻城时间以年为单位的战役都不在少数。所以这种情况下,攻城一方往往将会倾巢而出,做到十二分的准备。
按西北目前的局势,各城之间的距离,若金军打算明日一早攻城,按常理来说,金军提前三日就要开始准备,今晚就必将有所行动。即便按古小辰的说法,金军会自重远发兵,顺汶江而下,那也必定会在子时前后有所动作。而如此庞大的军队出城,怎会事先没有动静?
这一夜,幽州大多数人都与往常无异,睡得安稳且踏实。唯有古小辰和把守西门的这些人,死死盯着汶江,彻夜无眠……
明月当空,古小辰等人齐聚西门,按他的分析,金军至早将在明日寅时来袭,也就是天不亮的时候。时间还早,对众人简单交代几句,古小辰说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办,便独自离开了。
幽州地牢……
如今的独孤瑾可是和此前英俊、潇洒的模样截然不同了。只见他衣衫破烂,面容憔悴,缺少一只耳朵不说,苍白的脸庞还尽显病态,头发上满是油泥。
这些日子,他只觉得度秒如年。起初,心中对古小辰的恨意无法用言语形容,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,骨头渣子都用来熬油。
但随着时间久了,独孤瑾逐渐变得迷茫起来,觉得自己再世为人的机会也越来越渺茫。每日都有人盯着他吞噬毒药,让他真气全无。他也曾想等人走后呕吐出来,可却是不行,这毒药一旦进入体内,不会在胃中停留,立即会侵入经脉。
近两日,独孤瑾时常望着牢房四壁,心中竟产生了一丝悔意……
“吱呀……”
牢门被人打开了,独孤瑾面无表情,没有任何情绪波动。
他这里每日只是有神教的人过来送饭,同时都会带来毒药,让他服下。起初,每一次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,他都会发自骨髓的恐惧。因为每一次被逼吃下那种毒药,都让他感觉像是被奸污了一样。但时至此刻,他已然麻木了。
只见牢门外走进了一人,独孤瑾抬眼望去,看清来人后,他竟浑身打了个激灵!
独孤瑾瞪大眼睛,发出一道尖锐的声音:“是你?!”
古小辰神色自如,衣着整洁,与独孤瑾形成鲜明的反差。只见他笑了笑,向独孤瑾走去。
见古小辰向自己走来,独孤瑾有些害怕,紧靠着墙角,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表现出来。
古小辰坐到独孤瑾对面,微笑道:“独孤兄,近来可好啊?”
独孤瑾阴沉地望着古小辰,回答道:“好……每日都按时吃药!”
古小辰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如此甚好……如此甚好……”
独孤瑾忽然起身抱住古小辰的腿,哀求道:“古兄,我知道错了,你饶我这一回吧,我求求你!我求求你!”
古小辰低头看着独孤瑾,有些吃惊,“独孤兄这是为何?你何错之有啊?”
独孤瑾说:“我……我不应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……我不应该觊觎梦儿小姐!”
古小辰抿着嘴,看着独孤瑾,“那独孤兄要认错也应该去找霍梦儿啊,何必跟我认错?你又没要娶我。”
独孤瑾一时恍惚,只觉得古小辰好像说得有点道理。
古小辰扶起独孤瑾坐在一旁,接着说:“我来,是带给独孤兄一个好消息。”
独孤瑾双眼一亮,“你要放我出去了?!”
古小辰摆了摆手,“何用我放你走?”
“明日金军便会攻袭幽州,那时独孤兄不就自由了吗?”
独孤瑾喜出望外,一时忘记掩饰,喜道:“当真?!”
古小辰似笑非笑地看着独孤瑾,后者也反应过来,忙收起笑容,有些尴尬地说:“我……我是……不希望战火四起,生灵涂炭。”
“独孤兄真乃良善之人啊。”古小辰想了想,又问独孤瑾:“兄台认为,明日结果如何?”
独孤瑾目光飘忽,不敢与古小辰对视,“我不知……”
古小辰哈哈一笑:“无妨,独孤兄尽可直言!”
独孤瑾略作沉吟,“以古兄之谋略,定然可力克金兵。”
“哦?”古小辰又问:“可若如此的话,独孤兄就只能在这里待下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