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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万唐军精锐冒着夜色,不顾一切地向明军的营帐狂奔。
每个人都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,一路无言。
国家的兴亡、社稷的存废,就全系在今晚的这场战局上了!
很快,前方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。
明军营寨映入眼帘。
在营寨的后方,能隐约看见一排排整齐的火把,沿着泗水河岸缓缓地移动着。
火把移动到河岸边的某一个地点时,便会不约而同地熄灭,如此周而复始,仿佛在那个地方站着一只吞吃火焰的精灵。
李世绩眯细了眼睛,仔仔细细地望向那个位置。
只见在火光中波光粼粼的泗水河面,在那个位置断开了。
有什么东西盖住了河面,阻碍了火焰在水里的反光。
“是桥,那里真的有座桥……”李世绩喃喃。
程知节的脸色发黑:
“他们真的在河上搭了一座桥?就这么短短几天的工夫?”
“恐怕不仅仅是这么几天,那座桥对面大概可能已经修建了有一段时日了。”李世绩微微摇头:
“这个地方远离战场,也许我们只是一直没有发现。”
得知对面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偷鸡,程知节气得脸更黑了。
“那群叛匪居然……有胆识!”
李世绩的脸色则比他还要严峻许多。
“不仅仅是胆识。能提前在这关键的位置造桥,而且这么快就能造完……
“不论是战略眼光,还是工匠建造的进度,他们都远胜过我们……”
从选址到建造,桥梁都是一门系统性工程。
大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,恰到好处地建起一座桥。
这背后蕴含的国家动员能力和生产力,远超想象……
“胜过我们再多又有何用?老子一把火就把他们的桥给烧了!”程知节可没有这个闲心和李世绩一起大发感慨。
他勃然大怒,对着那座河上的泗水桥挥舞着手臂:
“全军听令,将那座桥夷为平地!”
破坏总是要比建设要容易得多的。
造桥需要许多工匠的心血,而毁掉它只需要一把火就够了。
“是!”
唐军一鼓作气,雄赳赳气昂昂地扑向敌军阵地。
可是刚行至半道,忽然遭遇了一阵猛烈的箭雨。
“有埋伏?就地掩护!”
李世绩大惊,猛地一勒马头。
一支箭在半空中划出了完美的抛物线,恰好射在他跟前。
要是刚刚再进一步,他的脑袋就要被这支箭给射个对穿了!
然而,他手下的士兵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。
打头的几人当即被箭雨射成了刺猬,纷纷翻身落马,仿佛秋收的庄稼。
这支夜袭的部队出发太过仓促,轻装上阵,并没有携带抵御箭阵的厚重盾牌。
只能靠一身正气和身上的甲胄,来硬抗敌人的箭簇。
虽然坚实的唐甲能替他们抗住致命的箭伤,可是事发仓促,他们胯下的战马来不及装备任何防护,当即被射倒了一大片。
阵型顿时大乱,惨叫哀嚎呻吟声不绝于耳。
就在这支唐军阵容乱成一片的时候,进军的隆隆鼓声唐突地响起。
有些士兵听取了鼓声的命令,闷头继续向前冲,很快被射下了马。
“别乱动!是谁在敲鼓?是谁命令我军前行的?!”李世绩一头问号。
程知节也是满脸迷茫地摇头:
“不是你下的命令吗?让士兵冒着箭雨快速冲过去?”
“不是我!”李世绩拼命摇头。
见鬼,大晚上的视野不佳,指挥出现了混淆,让本就混乱不堪的局面愈发失控。
一个很不好的念头在李世绩的心中萌芽。
“不是你,也不是我,那是谁在那儿敲鼓?”
鼓声愈来愈响亮,愈来愈接近,伴随着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。
黑暗之中,杀出一支骑兵。
为首的是一员青年将领,一身金光灿灿的铠甲,英姿飒爽,头上却是不戴头盔,只包着一块火红的头巾,像火焰一样跃动。
“大明先锋薛仁贵,等候诸位多时了!”
那位小将大声自报家门。
李世绩心里咯噔:
“中计了!”
对面预判了己方的预判,料到了唐军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袭击泗水桥,所以事先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布下了伏兵!
至于今晚的劫营,只是对方故意设下的疑兵之计,骗取他们注意力的一次佯攻!
而明军的伎俩也确实奏效了。
李世绩真的以为敌人是在想方设法地阻止他们出营,在成功闯出军营以后就放松了警惕,结果心无旁骛地一头扎进了包围圈!
“原来你们的目标,其实是我们么?是这支夜袭泗水桥的部队?”李世绩向那位小将大喝。
薛仁贵没心情和他唠嗑,立刻指示左右向空中燃放烟火。
火药已经发明了,虽然不足以轰爆城墙,但是绚烂的光芒在黑夜中传递进攻的信号,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。
杀声震天,斜刺里杀出大队步骑兵,迅速向发出信号的主将靠拢。
当伏兵终于走出黑暗、进入火把的照耀范围以后,李世绩、程知节都吓了一跳。
明军的规模之大,足够将他俩所率领的这一万轻骑吃干抹净!
“见鬼!泗水岸边地形平坦,根本没有什么可供大规模隐蔽的山林洞窟,他们到底是藏在哪儿的?!”程知节惊骇地质问。
李世绩面色苍白地回答:
“黑夜本身就是最好的隐蔽,恐怕他们一直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待命,只是我们的注意力完全被远方的泗水桥吸引了,没有发现近前的敌人!”
以多打少,以包围打被围,以有备打无备。
明军占据了一切在战场上可以占据的优势。
薛仁贵心情激动,难以自已。
多谢李靖大总管,给了他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!
“杀!”
他大声喝令,仿佛要将这段时间被戏弄、被骚扰、被击败的怨气,一口气全部倾泻在眼前的这一万敌人身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