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场高负荷战争对国家经济的打击是毁灭性的。
京城尚且如此,地方更是不堪重负。
不少州县的税收都收到了五年、甚至十年以后,一些偏远地区已经开始出现民变的苗头了。
仗再打下去,老百姓可能浑身上下就剩下一条裤带了。
不过绝大部分天下百姓还能忍。
哪一次战争不是这样呢?
只是这次的对手比以往更强大亿些罢了。
兴亡百姓苦啊。
只是,如果他们知道,大明的统治者因为“是否放慢国内建设以支援战争”而加了那么多戏,不知会不会哭晕过去。
大明君臣的烦恼,和这边一比,属实有些矫情了。
…………
太极宫中,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。
“诸位爱卿,还有什么解困的妙计,不要藏私,说啊,说啊!”
一向温和的李承乾,也开始变得暴躁起来。
两仪殿回荡着他的怒吼,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一样。
然而并不是,朝廷的心腹重臣都齐聚一堂。
只是所有人都低着头,像个木头人一样,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。
因为目前的形势,实在是很艰难。
国家财政已经出大问题了。
就算各地的税吏把地皮刮出火星子,也填不满战争所造成的亏空。
为了弥补军费,朝廷已经把一切能减、不能减的开支,都给砍了。
对流民乞丐的赈济施舍,停了;巡逻治安的武侯,缩编;普惠的济民药房,关了。
至于什么开垦荒地、兴修水利这些大工程,早在战争伊始就全部停止了。
极大地损害民生,不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。
而这些省吃俭用、从牙缝里抠出来的血汗钱,能支持前线烧多久呢?
一天,还是两天?
过了这两天,血汗钱烧光了,又该从哪里腾挪来补亏呢?
取之尽锱铢,用之如泥沙!
“陛下……”
兵部尚书哆哆嗦嗦地进言道:
“又到了发饷日,前线已经开始要钱了。
“而且战事胶着,还需要更多的士兵和民夫,以及粮食、兵甲、器械等后勤物资的补充……”
李承乾越听脸越黑,到最后气得一把拍在龙榻的扶手上,气得咳嗽连连。
“咳咳!你……你说得好哇!朕因财政枯竭而问策与尔等。
“尔等倒好,反倒还开口问朕要起钱来了!
“朕不如先把你们的嘴封上,把省下来的俸禄先运往前线!”
兵部尚书胆战心惊,生怕皇帝一口气没上来嘎了,让他担一个“弑君”的罪名,吓得他匍匐在地,吞吞吐吐道:
“这……这是太上皇陛下的谕旨……”
一听太上皇的名头,李承乾就像泄了气的皮球,身体一下子垮在了榻上,脸色灰败,意识模糊地回了几个字:
“朕……知道了,朕……再想办法腾挪周转。”
太上皇在外面战斗,爽。
结果把糟心事都扔给了家里留守的皇帝和皇储。
战争就像一个无底深渊,无情地吞噬着大唐的国力,把天下万民消耗得疲弊不堪,形销骨立,犹不满足。
该如何是好……
“陛下,臣有一言,不吐不快。”
老学究李百药打破了沉默。
李承乾立时大喜:
“爱卿快快请讲!”
姜还是老的辣,还是老臣有主意啊!
“咳咳。”
李百药干咳一声清清嗓子,郑重其事地向龙榻的方向一拜,缓缓开腔了:
“不知陛下和诸位还记不记得,伪明首逆之母,礼法上仍然是我大唐的太后……”
“什么什么什么?”
李承乾急躁地打断他。
他原以为李百药身为作《封建论》的前朝老臣,在朝堂之上必有高论。
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!
“这和军国大事有何干系?”
李承乾忍着脾气反问。
要不是看在这老头老得随时会嗝屁的份上,换个人一定拖下去打屁屁。
“陛下三思,天人感应啊。”
有人辩解道,却不是李百药,而是长安朝廷的首席文官刘洎。
李承乾顿时暴怒。
“大敌当前,战事吃紧,百姓困苦。你们怎么还有心思钻礼法的牛角尖?”
是,他对父皇立杨氏为后非常不满。对父皇仍然没有休了叛变的杨氏、仍然保持着名义上的夫妻关系感到不解。
但是,这不是外人对他老李家说三道四的理由!
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!
“刘侍郎,你这是何意啊?”李承乾眼神阴冷。
“名不正则言不顺,言不顺则民生怨,民生怨则天降大祸于大唐。这都是后位不正的报应啊。”
第三个声音,是韦贵妃的堂弟韦整。
他的荒谬言论,却得到了满朝文官的附和。
“是啊是啊。”
“天人感应便是如此啊。”
“应速速匡正礼法纲常才是。”
李承乾脸色变幻,眉毛渐渐皱起。
他只是和其他三个李比起来才显得平庸,但他又不是傻子。
当满朝聪明人突然同时讲起了奇谈怪论的时候,他便知道,事情不大对劲。
“退朝……”
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,把重臣们都轰了出去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