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至皇城脚下,空气愈发凝重。三步一岗、五步一哨的士兵如同木雕,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渍还未干涸,手死死按在剑柄上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当赵新兰出示身份令牌后,金甲侍卫查验令牌的动作极慢,每一个细节都反复确认,连令牌边缘细微的划痕都要用指尖摩挲几遍,随后招来的文书官记录时,笔尖几次戳破纸张,墨迹晕染开来,像极了他们此刻不安的心情。
“请二位大人移步鸿胪寺候旨。” 文书官躬身行礼时,声音都在颤抖,示意两名小太监上前引导。穿过戒备重重的端礼门,只见护城河的水面上浮着几具发胀的尸体,暗红色的血水在水面上晕开,形成诡异的纹路。绕过堆满沙袋的太和广场,沙袋上还残留着新鲜的泥土和血迹,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和潮湿的霉味。被带到的青砖灰瓦院落里,廊下等候的官员们个个面色阴沉,有人无意识地咬着指甲,有人不停地用脚尖蹭着地面,发出刺耳的声响,压抑的氛围几乎让人喘不过气。
日头西斜时,那名尖细嗓音的太监再次快步走来,却没有宣召,而是捧着一卷明黄圣旨:“福康公主接旨 —— 陛下念公主心系社稷,特赐玉如意一柄。至于李星群……” 太监拖长尾音,眼角余光扫过李星群骤然苍白的脸,忽而压低声音,神神秘秘道,“陛下口谕,李大人今夜戌时三刻,着便服至樊楼二层天字雅间觐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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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新兰闻言秀眉紧蹙,下意识拉住李星群衣袖:“为何不在宫中……”“公主殿下莫要多问。” 太监急忙打断,将圣旨往赵新兰怀中一塞,匆匆行礼后退去。暮色渐浓,宫墙投下的阴影如同巨大的牢笼,缓缓吞噬着院落,乌鸦的怪叫声从宫墙深处传来,李星群望着太监离去的方向,掌心沁出薄汗 —— 樊楼是赵受益面首李师师的地盘,陛下却选在那里召见,其中究竟藏着什么隐秘?
戌时的梆子声惊起城墙上的寒鸦,李星群与赵新兰踏着暮色走向樊楼。街道上的百姓裹紧补丁摞补丁的棉衣,佝偻着背匆匆而过,唯有远处传来的更鼓声,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荡。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,樊楼方向灯火通明,恍若白昼,笙歌乐舞的喧闹声穿透重重夜幕,刺得人心生恍惚。
转过街角,樊楼的巍峨轮廓赫然在目。朱漆大门洞开,鎏金匾额上 “樊楼” 二字在灯笼映照下熠熠生辉,门口的石狮子披着红绸,嘴角还沾着酒渍,仿佛在嘲笑这人间的荒诞。八名身着锦缎的小厮躬身迎客,他们脚下踩着的软靴,竟比寻常百姓一年的口粮还要贵重。
踏入樊楼,一股浓郁的龙涎香与酒香扑面而来,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。一楼大厅内,歌女们身披薄如蝉翼的纱衣,在铺着波斯地毯的台上翩翩起舞。她们发间的明珠随着舞步轻晃,映得台下官员们的脸忽明忽暗。那些朝廷大员们歪坐在雕花檀木椅上,怀中搂着艳姬,手中举着夜光杯,高声谈笑间,珍馐美馔被随意抛洒在地,引得成群的侍从小厮争相哄抢。
“瞧这蟹酿橙,用的可是太湖金爪蟹!”“这西域进贡的葡萄酒,可比那苦哈哈的糙米好喝多了!” 此起彼伏的调笑声中,无人在意城外战火纷飞,无人关心百姓流离失所。
李星群攥紧拳头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他想起路上见到的那些饥民,啃着树皮、草根,只为了活下去;想起城墙上那些疲惫不堪、伤痕累累的士兵,而此刻,这些朝廷的 “栋梁” 却在此醉生梦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