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将军,投降吧……”
越来越多的亲兵开始哀求。李昌祚感觉自己的双腿在发软,手中的长刀也仿佛有千斤重,再也无力举起。他仰头望着漫天的火光,心中五味杂陈,最终,长叹一声,长刀“当啷”一声坠地。
“我降!”这一声,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,带着无尽的屈辱与无奈。
什么文彦博的嘱咐,长安百姓的安危,以及李姓家族的存亡,在自己的生死面前,一切都有些无足轻重矣!
郑朝宗闻言大喜,翻身下马,来到李昌祚的面前,亲手扶起李昌祚,温声道:“李将军,恭喜你弃暗投明,以后咱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了,先生若是知道你如此,定要欣喜若狂矣!”
李昌祚心下苦笑,但脸上却是变了番模样,反手握住了郑朝宗的手道:“郑帅,某之前与你是敌人,因此与你多番作对,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,今日我弃暗投明,还望郑帅莫要心怀芥蒂,我这些兄弟,也是这般想法,不信你问问他们!”
此言一出,附近的亲兵纷纷单膝跪地,兵器哐当落地,齐声喊道:“愿随将军追随郑帅!”
喊声参差不齐,却裹挟着劫后余生的颤音。
有人额头紧贴地面,脖颈青筋暴起。
有人偷瞄着静塞军寒光凛凛的兵刃,喉结不停滚动。
郑朝宗抬手示意众人起身,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李昌祚的亲兵,忽然朗笑出声:“好!好!李将军麾下皆是忠义之士,日后咱们同在军中,便不分彼此!”
他转身从亲卫手中取来一壶酒,拔开塞子便仰头灌下一大口,酒液顺着下颌滴落在玄铁甲上,溅起细碎的水花。
随后将酒壶递向李昌祚,“来,饮下这碗酒,从此便是过命的交情!”
李昌祚盯着泛着血沫的酒壶,指尖微微发颤。
昔日他最鄙夷降将屈膝饮敌酒的行径,此刻壶口蒸腾的酒气却似有千钧之力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余光瞥见几个亲兵眼巴巴望着自己,其中一人左腿还在汩汩冒血,面色惨白如纸——那是随他征战八年的老部下。
“谢郑帅!”李昌祚猛地攥住酒壶,喉结剧烈滚动,辛辣的酒液混着血腥味冲进喉咙,呛得他眼眶发红。
他将酒壶狠狠摔在地上,碎片迸溅间,突然拔出腰间短刃。
周围静塞军瞬间刀剑出鞘,郑朝宗却抬手制止,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。
李昌祚反手握住短刃,刀尖抵住自己咽喉,朗声道:“昌祚今日投诚,以血为誓!若有二心,便如此壶!”
说罢手腕微抖,脖颈立刻渗出一道血痕,温热的血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。
亲兵们见状,纷纷效仿。有人割破掌心,将血抹在额头,
有人直接在衣襟上擦拭伤口,粗布瞬间洇出大片暗红。
场面一时混乱不堪,血腥味与酒香在火场余烬中弥漫。
郑朝宗抚掌大笑,伸手按住李昌祚持刃的手腕:“李将军何必如此!我自然信得过你!”
他转头示意亲卫取来披风,亲自披在李昌祚肩头,“先带兄弟们下去疗伤,明日我自会禀明先生,为诸位请功!”
李昌祚点点头道:“是,郑将军!”
他转头看向亲卫们道:“都听郑帅的,赶紧去!”
随后他转头看向郑朝宗道:“郑帅,接下来需要在下做些什么,需要末将带兵攻打长安城么?”
郑朝宗闻言看向李昌祚。
李昌祚道:“末将既然已经弃暗投明,自然希望能够靠手中刀枪挣下一笔足以封妻荫子的功勋,还请郑帅成全!”
张朝宗顿时对李昌祚刮目相看。
此人能屈能伸……呸,如此恬不知耻,亦是世间罕见啊!
不过郑朝宗见过的人多了,亦是牢记苏允,先生曾说,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,既然如此,自然要不拘一格降人才,便收起心中鄙夷,点头道:“还请李将军给文彦博传信,言你李昌祚部被静塞军包围,急需长安城救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