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辅国大臣”的名号早该随他辞相而去,偏偏那道册封从未收回。
尚方宝剑,是祖制,是皇命,是天子之剑,却能被人堂而皇之地拿来向皇帝传话。
这其中每一件事,单拿出来都可视作祖宗旧恩。
可当它们叠加在一起,并由一个不请自来的“臣子”用行动表达出来时,它就不再只是象征,而是一种威慑。
这把剑是死的,但能把它送来天子面前的暗卫,却是活的。
朱祁镇终于明白,越王从未真正放弃对大明的掌控,他只是一直忍让。
他也终于明白,徐闻对自己的纵容,根本不是软弱,而是出于对先帝承诺的恪守,对自家“子侄”的包容。
可惜,这种包容已然被自己挥霍殆尽。
此刻,朱祁镇心底第一次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。
就在这时,王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:“陛下,我们继续前进吧,大同已在眼前,此战打出去,越王也得闭嘴了。”
王振神情中仍带着轻蔑与不屑。
他虽怕徐闻,却也打心底不服。
王振自忖多年跟随天子,恩宠不衰,如今更是随驾出征,功劳在望,又岂容越王一把“破剑”断了他的锦绣前程?
“那老东西自己不在,光凭一把旧剑,便想让陛下回头?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?”
但朱祁镇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,那眼神让王振一怔,隐隐有种从未感受过的陌生与距离。
良久,朱祁镇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坚定:“传令全军,班师回朝。”
王振猛地一愣,像是没听清似的:“陛下……再想一想?大同就在前方,不入一城,岂不失了威信?”
朱祁镇摆了摆手,语气不容置疑:“算了,不去了。”
他不再看王振,只是眼神再次落在那把剑上,像是对自己说,也像是在喃喃给整个帝国下定决心:
“徐闻已经表明了态度,而我也看清了底线。”
朱祁镇想起自己亲政之初,曾有几年朝野和顺、风调雨顺。
那时辅政的是谁?
是这个曾言语不多,却权重朝堂、心怀江山的越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