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睡吧。”他在榻边坐下,自然而然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指,“我在这儿守着。”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动,将那道惯常冷峻的线条柔化成温暖的弧度。
雪儿纤长的睫毛已经不受控制地垂下,却仍强撑着伸手推他,“你也去歇着......”指尖碰到他肩头的瞬间,忽然滑落下来,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。
任冰顺势握住她垂落的手,轻轻放回被中。他起身时衣料摩挲的声响格外清晰,“有事定要唤我。”走到帐门处又回头,正好看见一缕月光穿过缝隙,落在她苍白的唇畔。
“老大!”卓越低沉的声音刺破夜雾,任冰瞬间睁眼,玄色披风翻卷间已掠至帐外。
“您让盯的人,”卓越目光锁着雪儿的帐篷,声音压得极低,“进了欧阳姑娘帐内。”
任冰眸中寒光乍现,“然后?”
“再无声息。”卓越喉结滚动,“以欧阳姑娘的身手......”
“去歇着。”任冰摆手打断,步伐看似从容,却每一步都精准踏在更漏滴落的间隙。
他在帐外凝立良久,剑柄在掌中不住震颤,终是挑开了那方浸透夜露的青布帘。
帐内烛火被灌入的冷风扯得东倒西歪,忽明忽暗间,雪儿苍白如纸的面容刺痛了他的眼——那抹蜿蜒至下颌的血痕,在摇曳的烛光下竟泛着妖冶的红。
她羽睫低垂,整个人如折断的白梅倚在段少阳臂弯,段少阳的掌心紧贴她后心要穴,染血的指尖正轻拭她唇角,闻声猛然抬头,正见任冰的身影被拉长得几乎触及帐顶。
“你们这是在干什么?”任冰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,每个字都裹着锋利的冰碴儿。
段少阳将雪儿缓缓放回锦褥,起身时带起一阵冷风,他缓步向前步步紧逼,突然揪住任冰前襟,指尖深深掐进织锦纹样里,“自你与她相识的这些年,你让她替你疗伤,替你缉凶,替你救人——你可曾关心过她的身子,你可曾知晓她月圆之夜的灵力反噬?”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他突然低笑出声,“任大人殚精竭虑,为的不就是在功德簿上多添几行朱批?好让那些愚民跪在衙门口,把‘青天大老爷’喊得更响些?”
他转身望向榻上昏睡的雪儿,指节捏得发白,“偏偏我这痴傻的妹妹,每次见你的伤口,见你案头的悬赏令,就恨不得把一身精血都熬干了给你。”
任冰迎着段少阳灼人的目光,手指微微蜷起,声音却平静无波,“反噬之症,我以为她已参透了破解之法。”
“你以为?”段少阳猛地将衣袖扯得更开,新结的血痂在烛光下泛着暗红,“刚才她咬穿了三层皮肉才稳住心脉。”他指尖抚过齿痕,突然勾起一抹近乎病态的笑,“现在她的命脉连着我的气血,离了我......”
帐内烛火忽地一颤。
雪儿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,唇边溢出一声轻咳。待朦胧的视线渐渐清明,正对上二人焦灼的面容。段少阳与任冰同时抢步上前,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微风。
“可还难受?”段少阳掌心已运起内力,却见雪儿突然紧紧攥住他的手腕。少女苍白的脸上倏然绽开笑靥,“表哥......姨丈的冤案,任大哥替你平反了。”
任冰青衫微动,默立榻前,看着雪儿眼中跃动的光彩,忽觉那盏将熄的烛火竟重燃生机,在青铜灯盏里摇曳生辉。
段少阳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,喉间微哽,“明日......我们便回家,回无极帮去。”
“嗯。”雪儿唇角微微扬起,闭目的瞬间,一滴清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