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红的宫墙在琉璃宫灯的映照下泛着冷艳的光,檐角铜铃随风轻响,似在低吟着一曲无声的盛宴序曲。
大庆殿内灯火通明,金丝楠木柱上盘龙栩栩如生,连殿前石阶都铺了猩红毡毯——这般规制,足见圣上对任冰凯旋的隆宠。
莫承渊一袭玄色锦袍踏入殿门,金线暗纹在烛火下流转,如同蛰伏的猛兽收敛爪牙,却仍掩不住通身的凌厉。他步履从容,却在门槛处略一停顿,侧身向后伸出手——
一只莹白如玉的素手轻轻搭上他的掌心。
殿内倏然一静。
原本起身行礼的众臣还保持着躬身姿态,目光却都不由自主地投向王爷身侧。但见那女子一袭月白纱裙,腰间束着银丝绦带,行动间如流云拂雪。
她低垂着眼睫,鸦羽般的睫毛在瓷白的脸上投下浅影,唇若初绽的樱瓣,明明未施粉黛,却让满殿珠翠都黯然失色。
“嘶——”不知是谁倒抽一口冷气。
户部侍郎的酒杯“当啷”跌在案上,琼浆浸湿了绯色官袍;年过六旬的御史大夫眯起昏花老眼,枯瘦的手指不住颤抖;就连素来以沉稳着称的清河郡王,此刻竟也忘了礼数,保持着半起的姿势僵在原地。
莫承渊唇角勾起一抹浅笑,指腹在雪儿腕间轻轻一摩,似安抚又似宣告。他扫过满殿失态的朝臣,缓缓开口,“诸位大人,免礼。”
清冷的声线并不高亢,却似一盆冰水浇醒了满殿失神的朝臣。
霎时间,整理衣冠的窸窣声此起彼伏,却仍有无数道隐晦的目光,借着举杯饮酒的间隙,偷偷追随着那道月白色的倩影——谁能料到,这位十余年来身边唯有王妃相伴的靖安王,今日竟破天荒地携了位绝色佳人入宫。
莫承渊唇角噙着笑意,携着雪儿施施然步入席间。他执起玉箸,夹了一枚水晶虾饺放入雪儿面前的青瓷碟中,附耳低语道,“尝尝这个,御厨的拿手点心。”
雪儿抬眸的瞬间,正撞上对席公主投来的视线。那位金枝玉叶的贵人怀中抱着锦绣襁褓,婴孩的小脸粉雕玉琢,可公主的眼神却空洞无神。
而一旁的任冰早已褪去戎装,一袭靛青常服衬得他越发清俊挺拔。他正侧身与萧如尘交谈,唇角含着浅笑,眉眼间尽是意气风发。
“岭南此役......”任冰的声音隐约传来,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,谈兴正浓。
襁褓中的婴孩突然发出咿呀之声,嫩藕般的小手在空中挥舞,他却连眼风都未扫一下,仿佛那对母子只是无关紧要的陈设。
雪儿指尖微颤,水晶虾饺的鲜香在唇齿间化开,却尝不出半分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