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径幽深处,雪儿假借更衣之名甩开侍女。刚转过太湖石假山,忽被一股力道拽入梅林深处,后背抵上粗糙的树干,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松墨冷香。
“若我没记错——”任冰的嗓音压得极低,喉结在斑驳光影中滚动,“你留给破军的话,是‘八脉山再聚’。”他指尖抚过她腰间玉佩,“怎么,九王府的锦衾玉枕,比八脉山的青石更合姑娘心意?”
雪儿突然踮脚攀住他的脖颈,吐气如兰,“任驸马这醋意,怕是公主亲手剥的岭南荔枝都压不住呢。”
任冰猛然收臂,将她重重抵在梅树干上。
簌簌红雪纷扬而落,朱砂般的梅瓣沾在她唇间。远处宫婢呼唤“雪儿姑娘”的声音渐近,他却低头咬住她发间玉簪一扯——青丝如瀑倾泻时,那支累丝金凤簪“叮”地坠地。
“这种俗物,也配送你?”任冰说着脚下不停,已碾碎落梅无数。
雪儿突然正色,“真定府那条大鱼,今日......”话音未落,梅枝簌簌作响。
“任将军不在席间陪伴公主,倒有雅兴在此......”莫承渊的话音在看到雪儿散落的青丝时骤然转冷,“与不相干的女子闲聊?”
雪儿趁机将一物塞入任冰前襟,正要转身,却被铁臂拦住。
任冰旋身将她护在身后,声音沉稳,却字字如出鞘利刃,“王爷来得正是时候,当日桃花岭上,您以‘家国大义’相劝,道‘任将军尽可安心出征,所托之人本王必当珍之重之’。”
他忽然冷笑一声,“如今看来,王爷所谓的‘珍重’,便是将人锁在鎏金笼中,强占为侧妃?”
“清澜此言差矣,”莫承渊闻言轻笑,“本王许她侧妃尊位,锦衣玉食,何曾亏待?倒是任将军......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远处抱着婴孩的公主,“驸马都尉的职责,可还尽得周全?”
“王爷莫非忘了,平叛功成时,圣上金口玉言的承诺?”任冰反手亮出明黄绢帛。展开的刹那,梅林骤静——竟是盖着玉玺的和离诏书。
莫承渊瞳孔骤然紧缩如针,指节在玄色广袖下捏得咯咯作响。他终于明白宴席上那些微妙之处——公主始终低垂的眉眼,任冰席位与驸马规制的三寸之差,还有圣上那意味深长的目光。
“你竟用岭南数万将士的军功,换这一纸荒唐?”他声音里淬着冰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小主,
任冰突然将雪儿揽入怀中,铁臂箍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。他俯首在她耳畔低语,声音却故意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真切,“任府虽无九王府的金阶玉砌,但待得吉日,我要让全京城都看见,你是如何戴着九凤冠,穿着云锦霞帔,从正门风风光光入我任家宗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