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排长突然咒骂一声,摘下自己的搪瓷缸,把里面舍不得喝的半缸玉米糊糊倒在地上:";喝吧,喝完回家。";
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头晕,队伍在一处背阴的山洼里稍作休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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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阳靠在背包上啃半块硬邦邦的压缩饼干,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飞机的轰鸣。";隐蔽!";
营长的吼声未落,三发炮弹已经砸在百米外的河滩上,激起的水花足有两人高。
王浩一把将陆阳按进土沟,弹片擦着钢盔飞过,在他肩章上蹭出一串火星。
敌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,陆阳从泥土里抬起头,看见刚才休息的地方炸出三个焦黑的弹坑。
卫生员小刘正抱着哭哑了嗓子的伤员往隐蔽处拖,他的急救包不知何时丢了,止血带只能用裤腰带代替。
李排长蹲在地上,用树枝在沙土上画着地图,突然抬头问营长:";要不要往鹰巢岭转移?那里有旧战壕。";
";鹰巢岭?";营长擦了擦望远镜,";去年张连长他们演习就是在那儿被包饺子的。";
他的手指划过沙土上的等高线,突然停在一条细如发丝的蓝线旁,";走水路。";
陆阳听见这话猛地抬头,看见营长眼里映着河水中破碎的阳光,";沿着河汊进芦苇荡,敌人的飞机看不见。";
芦苇荡的腐叶味混着水汽钻进鼻腔时,陆阳的右腿已经完全麻木。
王浩和另一个战士架着他在及腰深的水里跋涉,腐烂的芦苇杆划破裤腿,在小腿上留下纵横的血痕。
不知谁踩中了陷坑,突然向下一沉,惊起的水鸟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,惊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";前面有船!";尖兵班的小张突然指着右前方。半艘破旧的木船歪在芦苇丛里,船底缠着枯黄的水草,船尾还拴着半截断桨。
陆阳被扶上船时,发现舱底积着半尺深的污水,漂着几片发霉的荷叶。
李排长蹲在船头,用刺刀挑开缠绕的水草,忽然僵住——船帮内侧刻着歪歪扭扭的";死神";两个字,旁边还有道新鲜的刀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