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认出那是保安老陈的孙子,下午曾趴在铁艺围栏上看他练战术动作,眼睛亮晶晶的像浸了水的玻璃珠。
“救命!”孩子的头在水面沉浮,羽绒服吸饱水变成沉重的负担。
陆阳扯掉战术腰带,脚尖点地跃入水中,改良作训服的速干面料在水里阻力极小,却抵不过拉练后肌肉的酸痛。
他听见岸上母亲的惊呼,看见父亲举着手机在报警,而孩子的身影正在往下沉,羽绒服上的卡通图案渐渐模糊。
湖水的冷意顺着毛孔钻进骨头,陆阳想起十二岁那年在三亚学潜水,父亲请的私人教练总说“保持核心稳定”。
此刻他收紧腹部,像在靶场调整呼吸般均匀划水,指尖触到孩子冰凉的手腕时,对方突然剧烈挣扎,指甲在他手臂上划出三道血痕——和拉练时被铁丝网刮伤的位置一模一样。
“别怕,我带你上去。”他搂住孩子的腰,发现对方的腿在抽筋,只能用单臂划水,另一只手托住孩子的下颌。
湖水灌进作训服领口,纳米纤维面料此刻成了累赘,吸饱水后像块铅板压在身上。
岸边的灯光在水面碎成银鳞,他听见老陈的哭喊,看见母亲举着应急灯跑过来,光晕里浮动着她鬓角的白发。
当脚掌终于踩到湖底的鹅卵石,陆阳跪在浅滩上喘气,孩子在他怀里咳嗽,吐出的湖水沾湿了他胸前的二等功奖章。
老陈扑通跪下,粗糙的手掌握住他的手,掌心的老茧蹭过他手臂的伤口:“陆阳,您救了虎娃啊……”
声音哽咽得像生锈的弹簧。
陆阳这才想起,老陈每天清晨都会帮他把作训服晾在操场边,衣领永远朝着朝阳的方向。
母亲用羊绒披肩裹住他,指尖触到他手臂的血痕时,声音发颤:“叫家庭医生来。”他摇头,看着老陈抱着孙子往保安室跑,虎娃湿漉漉的书包掉在地上,露出半本画满坦克的笔记本——正是昨天陆阳送他的建军节礼物。
父亲的豪车停在湖边,车灯照亮水面,他看见自己的倒影里,作训服上的陆家logo正在渗水,渐渐淡成一片模糊的灰色。
深夜的书房飘着碘伏的气味,母亲用棉签给他处理伤口,动作比当年帮他挑钢琴刺时还要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