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好像并没有很在意他的事情。他的人际关系,他的工作。
虽然很多事情她问了他也不会告诉她。
但她也并非出于关心的角度去询问,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好奇。
那几天她时刻关注着新闻,各个国家的停机坪都在出事,世界仿佛变得和春节一样热闹。到处都能看见盛大的‘烟花演出’
而当姜月迟的心脏被拧到一种足以喘不过气的程度时,她终于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。
那个时候她刚从学校回来,客厅的沙发上,背对门口坐着的男人,能看见西装包裹着的宽肩。
一丝不苟的背头。高贵优雅的绅士风度,和那种无需开口便自然显露的滔天气场。如此高的辨识度,哪怕没有看见正脸,她也能立刻猜到是谁。
而‘费利克斯’,此时乖巧地趴在他的脚边,乖巧中透着几分窝囊。
它的确很害怕费利克斯。
姜月迟连鞋子都没换,直接冲了过去。
“为什么这些天一直不联系我...”她似乎在哭,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让她的声音有些发抖。
好在男人及时挪开了手中那杯美式,否则二人此时一定全都遭殃。
他抱着她,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:“看新闻了?”
她点头:“看了。就是因为看了所以才这么担心。”
费利克斯一言不发,似乎在判断她有没有撒谎。
很好,没有撒谎。她此刻的担心都是内心自然流露的。
他的语气也因此变得柔和许多:“我没事,你要相信我。”
“那你..”她抽泣了几下,“为什么不接电话。”
“我没事,不代表我身边的人没事。爱丽丝,我需要确保你不受到任何影响。”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,有耐心的和她解释。
这些天她瘦了一点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他导致的。
如果是这样,那这次的麻烦也不失为一种幸运。
获得爱丽丝的真心可比清理掉这些不听话的狗要难得多了。
他今日的穿着十分正式,深色的西装三件套,包括袖扣和领带夹,以及衬衫夹。
头发是背头,那张线条分明的脸毫无遮挡,除了顶级的骨相,还有扑面而来的锋利和冷淡感。
好在有那副金丝眼镜做调和,至少让他多出了些许儒雅来。
想到这些天来他有可能经历的事情,姜月迟的心脏突然很痛。
她抱住了他:“没关系的,我会陪在你的身边。”
男人冷静的面容稍作停顿,睫毛微微颤动,幅度很轻微,所以姜月迟没有察觉到。包括他自己也没察觉到。
“你不害怕吗,爱丽丝。如果这个坎我迈不过去,那些曾经被我得罪的人都会来踩上一脚,你也会被我连累。”
他提醒她,并给予她机会,“现在离开的话,还可以和我划清界限。”
她点头,又摇头。前面是回答他的问题,后面是在告诉他自己的选择。
费利克斯觉得自己的胸口正在融化,他突然笑了,听不出是嘲弄还是欣慰:“如此惜命胆小的爱丽丝,居然愿意陪着我一起死?”
“我....”她顿了顿,还是实话实说,“我不想死,但我无法做到在这种时候离开你。费利克斯,我很...心疼你。”
“心疼我?”他靠在她的肩上,仿佛听到了一句很有趣的玩笑话,“你不是总说我罪该万死吗?”
“对于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来说,你或许是。”
他继续追问:“对于你呢?”
她顿了一下,摇头:“你是我喜欢的人。”
她的声音真好听,以前怎么没发现呢。肩膀也是,虽然没什么肉,骨架也窄,甚至能感受到肩胛骨的轮廓。但靠在上面的感觉还不错。
身高也刚刚好。
就连这双棕色的眼睛,也比蓝眸要好看许多。
果然还是黑发更符合他的审美。腿没那么长也无所谓,他也没有那么喜欢性感火辣的女人。
平时遇到那么多,也没有一个让他有脱裤子的欲望。
爱丽丝。
如此符合他审美的爱丽丝。
她说他是她喜欢的人。她甚至还想陪他一起死。
爱丽丝,这次他和她奶奶一起掉进河里,她会先救他吗。
“我不知道......可是我没办法让你一个人。”
她知道费利克斯身处的世界很危险,甚至比她认知的还要危险千倍万倍。
可她...她没办法在这种时候离他而去。
联系不到他的那几天她一直处在恐慌和担忧当中,她没办法想象费利克斯死后,她会怎么样。
她完全不敢往这个方面去想,就像她从来不敢去设想奶奶的死亡。
原来在不知不觉中,费利克斯早就和奶奶一样,成为她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。
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费利克斯这个人,没有那个嘴硬心也硬,说话刻薄做事狠毒的费利克斯....
或许对这个世界来说无异于是少了一个最大的危害。
但对她来说,是身体的一部分被割下。
感情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,它比孕激素还可怕。
改变的不止是人类的思维,还有理智。
她完全沉浸在这种纠结之中,以至于错过了费利克斯那近乎迷恋一般的眼神。
“想好了?”他单手将外套脱了,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,“如果这个坎我迈不过去,我什么下场,你也会是什么下场。”
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可怕的诅咒,姜月迟被吓到打了一个喷嚏。
她结结巴巴的询问:“你...你的下场会很惨吗?”
“当然。”他点头,“我对付别人从来不会手下留情,对方自然也不会。”
姜月迟现在只想叹气,善恶到头终有报,果然,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讲究因果循环的。
“那你现在是遭报应了吗?”
“可以这么理解。”
“那你..能迈过这道坎吗?”姜月迟还是很害怕。没有人能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不害怕,这是人之常情。
察觉到怀里的人正在小幅度颤抖,他的心脏软了下来,又轻笑出声。
“怕成这样也要陪着我吗,爱丽丝。”他的头放在她的肩膀上,轻轻蹭了蹭,“放心,已经全部解决了。那些障碍物和背叛我的人统统解决了。”
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坎是他迈不过去的。那条狗是个什么尿性他一清二楚,之所以放任不管,不过是为了查清他还有没有别的同伙。
当你发现了一只蟑螂的存在,说明暗处已经存在着无数只。一条不听话的狗也能带动其他的狗变得叛逆。
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。
那就是爱丽丝。
人在动情的时候,心脏似乎真的会变得柔软。
如果在以前,这些话绝对不可能从费利克斯的口中说出来。
他的父亲总是担心,他会做出更加难以预料的事情。他以这个儿子为荣,同时也惧怕这个儿子。
他太聪明了,他的胆识和他的野心,以及他的头脑,都太锋利了。
更何况他在人性方面劣迹斑斑。
自大狂妄,恶劣狠毒,自私自利.....
他没有反社会型人格,他的性格就是这样。这比反社会型人格更加可怕,生来就恶毒。
费利克斯的父亲一直希望他能早日成家,除了希望Aaron家族的血统能够得以延续。
丹尼尔他完全不指望,那个愚昧蠢笨的小儿子,唯独只有乱搞女人这方面像Aaron家族里的人。
只有费利克斯,他是整个Aaron家族最出众的。
当然,除了希望Aaron家族的血统得到延续,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。
他希望孩子的到来能够成为拴住费利克斯的一道枷锁,至少不必像如今这样疯狂。
他的野心早就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范围。
那些足以掀起大风浪的新闻,股价一夜暴跌,企业宣告破产,某位大人物被爆出性丑闻....
他清楚哪些事件和自己的长子有关,也清楚哪些东西他参与了进去,甚至还是主谋。
当然,他的儿子不做违法的事情,他很清楚。
幼年时期说的那些话他全都实现了。那个时候费利克斯的父亲以为他是在开玩笑,毕竟童言无忌。
作为父亲,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拥有人性,能变得善良。
哪怕只是一点点。
姜月迟突然想起了那天在超市看到的那对情侣,在面对劫匪的时候,男方将女方推出去为自己挡枪。
如此恶毒的贱男人。
费利克斯和普通男人不同。
他更加自私利己。
“那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,会...会推我出去吗?”
“如果是别人,我会毫不犹豫地将ta推出去为我挡枪。就像你所说的那样,我只在乎自己的利益。任何人的死活我都不会放在眼里。但你,唯独只有你。”他摘了眼镜,偏头吻了吻她的耳朵,回答她的疑惑,“不会。爱丽丝,我会把你护在怀里,我的身体会成为保护你的盔甲。”
他十恶不赦,仅剩的那点良知和真心,全都给了她。
爱丽丝。
他的爱丽丝。
关心他的爱丽丝,陪着他的爱丽丝,即使害怕也要陪在他身边的爱丽丝,愿意陪他一起去死的爱丽丝....
他满脑子都是她刚才的那句话。
——我没办法让你一个人
——我没办法让你一个人
——我没办法让你一个人
他不愿意掩饰,他的心脏在狂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