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姑和姑父在里面吵架,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,但他们经常吵架,姜月迟早就习惯了。
只不过今天有外人在,她显得有些局促。不知道要进去劝架,还是先带费利克斯离开。
不过后者看上去无比淡定。
他靠着墙,双手环胸,唇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将视线从室内移到姜月迟的脸上:“他们是舞台剧演员吗。从我来到这里开始,他们就一直在上演这出滑稽的戏剧。”
姜月迟有些窘迫,她根本不希望家里的这些事情被费利克斯看到。无论是出于哪方面。
即使是家丑不外扬的心态,还是莫名其妙只对他存在的自尊心。
“挺有意思的。”费利克斯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,“像是为了欢迎我特地举办的小品演出。”
在姜月迟的脸因为这番言论而变得无比滚烫时,费利克斯饶有兴致地吹了个口哨:“舞台剧变成武术表演了。”
伴随着清脆的打砸声,惨叫从里面传出。
客厅内,姑姑的头发有些凌乱,姑父也没好到哪里去。争吵变成互殴在他们这儿是很常见的一个状态。
被外人看到这副丑态,姑姑显然也觉得丢脸,不过丢脸之后她反而开始好奇费利克斯的身份。
她当然记得他,这张脸和这个身材,很难忘记。
“你还和他...有联系?”
姜月迟点了点头,并拜托姑姑先不要和奶奶说。
姑姑说:“但也瞒不了多久。”
“我知道,我想等奶奶病好了再和她说。”
姑姑眼睛睁大,看了眼面前那位西装革履,气质斐然的男人。小声询问姜月迟:“你真打算和他在一起吗?可他是外国人。”
“他是混血。”
“混血那也是混的外国血。”
“其实国籍不重要的,他......他会愿意为了我留在中国。”她擅自为费利克斯做了这个决定。
她当然没把握费利克斯会为了她留下来。他如此自大自私的人,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,他也会想尽办法让她跟着自己。而非他自愿为她留在中国。
他很少将目光放在这个国家,因为觉得设限太多,无法让他完全放开手脚。
他目前的商业帝国版图仍旧在朝着西方发展。
姑姑自己的眼光都一塌糊涂,无法给姜月迟提供好的建议。
不过这个人...
她仔细打量了一遍。
虽然衣服看不懂是什么牌子,但看用料和剪裁也知道不是便宜货。包括停在外面那辆车,小是小了点,只有两个座,但好歹也是个四轮车,三四十万肯定是要的。
说明家里条件还可以。
姜月迟沉默片刻,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姑姑,他那辆只有两个座的超跑,恐怕车灯的价格都不止三四十万了。
不过姑姑对他的印象一向都还可以。毕竟他那副完美的皮囊的确具有很强的欺骗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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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姑姑很满意你。”姑姑离开后,姜月迟告诉费利克斯。
“是吗。”他显然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,看了眼她的衣服,“冷吗。”
她点点头,将自己躲进他敞开的外套里:“这样就暖和了。”
费利克斯唇角微挑,用外套将她包裹住:“刚才是怎么说的,我愿意为了你留在中国?”
姜月迟在他怀里一怔:“你都听见了?”
“你当时离我只有五米。”
好吧......
“我只是想让姑姑放心,所以故意那么说的。”她解释。
脱离疲惫之后,他的声音再次恢复到一如既往的优雅磁性:“我怎么没有看出她在担心你?”
姜月迟愣了一下:“什.....什么?”
费利克斯低头,今天是阴天,蓝色中透着一抹灰败,更加符合他现在的瞳色。
“虽然这么说有些难听。爱丽丝,你的这些家人并不在意你。”
姜月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。
确实难听,但也一针见血。姜月迟早就知道这个事实。除了奶奶,没有人在意她。
她沉默下来,费利克斯也沉默了。
他的沉默是观察爱丽丝的神色。
可怜的爱丽丝,原来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。
那么她爱上他也在情理之中。
弱小的人往往都会爱上比自己强大的。贫穷的则会爱上富有的。
越缺什么,就越向往什么。刚好,她所缺的他都有。
晚上,他在这里留宿。
他的确跟着爱丽丝将自己前二十几年从未有过的体验都体验了一遍。
破破烂烂的房子住了个遍。
“抱歉,房间可能有些小。”
“没关系,我在波士顿的庄园也是存在数百年的老房子。”他安慰起她。
一想到爱丽丝是在这种地方成长的,他就开始后悔没有多捐一点钱。捐的多了,自然会有一定的几率来到她的手中,至少能够改善一下她的生活。
可怜的爱丽丝。
姜月迟抿了抿唇,他的安慰没有起到丝毫作用。
房子不老!!!要她说多少遍。
“那你先坐一会儿,我去洗澡。你如果饿了,厨房的冰箱有吃的。”
虽然知道后半句完全多此一举。
费利克斯不可能碰这里的食物。
姜月迟去洗澡后,费利克斯在房内扫视一圈。这应该就是爱丽丝的房间了,因为里面有很多她留下的痕迹。
老旧的书架,破损后又修复的电脑,还有墙壁上的奖状。
都是一些文学兼优的奖。和他的世界截然相反。这样的场景他的确从未见过,有种很古朴的贫穷感。
但,他已经无法再说出任何嘲弄的话来了。
只剩下心疼。
他家的狗都不会住在这种地方。
他翻开了她的日记本。
十年前的日记本。十年了,那个时候她只有十四岁,在最可爱的年龄,拥有着不属于那个年龄的烦恼。
姜月迟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,费利克斯坐在椅子上,西裤下的长腿交叠,整个人有种高贵的儒雅感。
当然,前提是忽略他此时的行为。
——正在翻看她的日记。
她急忙冲过去抢了过来,紧紧护在怀里:“你怎么能偷看别人的日记本。”
“抱歉。”他无辜地摊手,“我中文一般,不知道这是日记本。”
她皱着眉头,有些不爽。他怎么可能看不懂。
费利克斯想到里面的内容,叹了口气,将她抱过来,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。
她洗过澡,身上有一股沐浴乳的味道,很淡,盖不过她自身的香味。
“八岁的时候养过一条狗,后来被人偷走吃掉了?”他开始叙述日记本里的内容。
她抿了抿唇,想到那件事就很难过:“嗯......”
她哭了很久,当时甚至还去找过那个人,可惜他们欺负自己是小孩,根本不承认,还说她的狗咬了他们,反过来让她赔钱。
可她的狗才那么小,一直被她关在院子里,根本就不可能出去,更加不可能咬人。
“九岁被同学骂......”他省略了后面那个词语。
他不是什么文明人,‘孤儿’这种不含脏的词汇并非是他的忌讳。但此刻将它用在爱丽丝身上,他说不出口。
那只宽厚的手掌放在她的腰后轻轻抚摸,像是在隔着时间差安抚当时的她,“有没有和老师说?”
此刻的费利克斯就像是一个成熟稳重的长辈,带给她无穷无尽的安全感与可靠。
她摇头:“老师不会管的,只会让我们私下解决,而且...”
“而且,一旦被发现,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?”费利克斯替她将话说完。
她点头。
费利克斯沉默了一瞬,没有继续问下去。
她的日记本记录了太多类似的事情,像是一本委屈回忆录。
没有人给她撑腰,于是那些委屈变成一道道无法被抚平的伤疤留在她的身体里。
他的手从她的睡衣下摆探进去,沿着她光滑的后背抚摸,到挺翘的臀部时停了下来,一边安抚般地揉捏,一边和她接吻。
想要查清日记本上的那些人是谁,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。
这个日记本出现的倒是及时,如果在五年前,他看完就会随手扔了。
只要日记中没有写明她对谁产生了关系,又和谁发生了关系,那都与他无关。
可是现在不同了。
日记本中那个人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。
狗的确会咬人,尤其是护短的狗。
费利克斯的吻从一开始的安抚,逐渐变得深入。
恍惚中,姜月迟仿佛听见他用自嘲般的语气笑着说了一句。
“真是养了一条实用的好狗啊,在床上是cao你的daddy,下了床,是帮你出头的Father。”他笑着拍她的屁股,“是不是,爸爸的宝贝爱丽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