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:镜影重重
消毒水的气味刺鼻,沈砚白躺在病床上,眼前蒙着的纱布渗出丝丝凉意。术后镇痛剂在血管里缓缓流淌,意识渐渐变得模糊。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,走廊传来若有若无的齿轮转动声,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的回响。
黑暗突然将他吞噬。
沈砚白踉跄着扶住墙面,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。他低头,发现自己穿着父亲那件洗得发白的考古夹克,手腕上还戴着那枚青铜罗盘。四周是七面高耸的青铜镜,镜面蒙着厚厚的铜绿,却依然映出扭曲的光影。
"砚白,快走!"熟悉的声音从镜阵深处传来。沈砚白的心脏猛地收缩,是父亲!他拨开蛛网向前冲去,靴底碾碎满地的银灰色结晶。镜阵中传来打斗声,金属碰撞的火花在镜面上跳跃,每道反光都像一把利刃。
转过最后一面镜子,沈砚白僵在原地。父亲浑身是血,正被五个黑衣人逼到角落,为首者戴着鸢尾花纹章的面具。月光穿过镜阵缝隙,在面具边缘投下熟悉的阴影——那弧度,那棱角,分明与陆昭然的轮廓重合。
"把东西交出来!"面具人摘下兜帽,露出陆昭然年轻的面容。他手中的权杖顶端泛着蓝光,杖身缠绕的云雷纹与父亲肩头的伤口形状一模一样。沈砚白想大喊,却发现发不出声音;想冲过去帮忙,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。
父亲突然转头,目光穿过镜阵与他对视。沈砚白这才看清,父亲怀里死死护着的,正是那半枚嵌有镜面碎片的怀表。"记住..."父亲的声音混着镜面的嗡鸣,"镜中无真相,人心即深渊..."
面具人挥杖击中父亲膝盖,老人跪倒在地的瞬间,怀表飞了出去。沈砚白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出,却只抓到一团银灰色雾气。所有镜面突然剧烈震颤,倒映出无数个陆昭然狞笑的脸。父亲的身影在镜阵中不断分裂、重叠,最终被吸入镜面深处。
"不!"沈砚白的嘶吼震碎了幻境。他猛地坐起身,扯掉眼上的纱布,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。苏棠闻声冲进病房,扶住他颤抖的肩膀:"教授!你视网膜的灼伤还没愈合!"
沈砚白死死抓住她的手腕,眼前虽然模糊,却清晰地映出墙上的倒影——那倒影的轮廓,竟与幻境中陆昭然的面具产生了诡异的重叠。"我看到了...二十年前的真相。"他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怀表,金属表面传来灼手感,"陆昭然家族,从始至终都在利用镜阵..."
苏棠的瞳孔骤缩,从包里掏出平板电脑:"教授,我刚从陆家服务器里恢复了一段加密视频。"画面亮起,年轻的陆昭然站在陆家祖宅地下室,面前的祭坛上摆放着与父亲同款的青铜罗盘。"1998年6月15日,终于拿到了关键碎片。"陆昭然的声音冰冷,"只要集齐七块镜面,镜渊的力量就能..."
视频突然中断,屏幕闪烁着雪花。沈砚白的检测笔在桌上震动,紫外线照射下,病房墙面浮现出细小的云雷纹——与幻境中镜阵的装饰如出一辙。他摸出父亲的考古笔记,夹页里那张泛黄照片突然开始发烫,照片边缘的鸢尾花纹章,正缓缓变成陆昭然的面容。
"他们一直在监视我。"沈砚白将怀表贴在胸口,齿轮转动的声音与他的心跳逐渐同步,"从父亲失踪那天起,镜阵的诅咒就从未停止。那些镜子里的倒影...根本不是幻觉。"
苏棠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:"教授!陆家祖宅的能量读数暴增!十七个镜面基座同时启动,而且..."她的声音颤抖,"这次的波动频率,和你视网膜检测到的异常光谱完全吻合。"
沈砚白站起身,眼前的重影渐渐清晰。他终于明白,视网膜的灼伤不是惩罚,而是镜阵给予的"馈赠"——那些被强光改写的视觉神经,此刻正源源不断地接收着来自镜渊的信息。当他望向窗外,扬州城的夜空下,银灰色的雾气正在汇聚成巨大的鸢尾花纹章,而在花纹中央,父亲的脸与陆昭然的脸,正在进行跨越二十年的终极对峙。
沈砚白的激光切割器在青砖墙上划出幽蓝火花,碎砖坠落的闷响被地下河的暗流声吞没。苏棠举着热成像仪紧贴石壁,屏幕上十七个猩红光点如毒蛇信子般蠕动——陆家祖宅的地下室,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庞大。
"教授,检测到量子加密信号。"苏棠突然压低声音,仪器显示屏泛起诡异的银灰色波纹,"整面墙都是伪装,后面..."话未说完,沈砚白已经摸到暗藏的机关。当他按照父亲笔记中的星图顺序按压砖缝,石壁轰然洞开,冷白色的荧光瞬间吞噬了黑暗。
映入眼帘的场景令两人瞳孔骤缩。三百平米的空间内,七组巨型全息投影仪悬浮在空中,投射出十七个走私据点的实时画面。巴拿马运河的货轮甲板、南海未开发盐场的钻探平台,甚至他们曾调查过的废弃镜阵,都在显示屏上流转。而墙壁四周,青铜纹路与电路板交错生长,古代云雷纹缠绕着现代光纤,宛如时空在此处扭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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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这是...现代版镜阵中枢。"沈砚白的检测笔疯狂震动,笔尖接触地面的瞬间,地板突然浮现出流动的八卦图。更惊人的是,那些银白色的卦象竟与卫星地图上的经纬度一一对应,"他们把古代光学机关和量子计算机结合了!"
苏棠已经冲向中央控制台,数十块触控屏在她指尖亮起。但当她试图调取数据时,所有屏幕突然切换成同一个画面:陆昭然戴着鸢尾花纹章面具,嘴角勾起冷笑。"欢迎来到镜渊的心脏,沈教授。"他的声音混着机械嗡鸣,"想要解锁核心数据?先破解我的谜题吧。"
控制台中央升起密码键盘,键帽上同时刻着八卦符号与经纬度数字。沈砚白的目光扫过四周,墙壁上的全息投影突然开始播放影像:1588年的葡国商船在绘制星图,1937年的走私者在测量经纬度,而现代实验室里,陆昭然正在调试量子定位装置。
"古代方位对应星象,现代坐标锁定地点。"苏棠的声音带着颤音,"但我们怎么知道他们用的是哪套星图?哪组数据?"她的话音未落,整个地下室突然倾斜,两人险些跌入突然出现的汞池。检测设备显示,汞面开始反射出诡异的星空图,而那些星辰的位置,竟与父亲笔记中记载的明代航海图完全吻合。
沈砚白的手突然停在"坎"位键帽上。当他输入父亲失踪地点的经纬度,键盘发出轻微的咔嗒声。苏棠立刻跟上,将十七个镜面基座的坐标依次转化为八卦方位。当最后一个数字按下,控制台爆发出刺目的蓝光,所有全息投影同时切换成核心数据界面——那是镜渊装置的完整设计图,以及即将在全球启动的"月影计划"倒计时。
"干得漂亮。"陆昭然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全息投影中,他身后的实验室正在启动防御系统,"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?"随着他的手势,地面裂开无数缝隙,银灰色的机械触手破土而出,而墙壁上的镜面装置开始旋转,将两人困在由光线编织的牢笼中。
沈砚白握紧父亲的怀表,表盖内侧的星图与控制台的星象产生共鸣。在能量乱流中,他看见实验室深处藏着更恐怖的秘密:数百个培养舱里浸泡着人体,他们脖颈处都烙着鸢尾花纹章,而培养液中漂浮的,正是能控制思维的纳米芯片。
"这些年来,我收集的不只是古代机关。"陆昭然的笑声混着机械运转声,"当镜渊启动,整个世界都会成为我的镜面。而你们..."他的话音被突然响起的警报打断,苏棠不知何时黑入了防御系统,正在删除核心数据,"不!"
剧烈的爆炸中,沈砚白拽着苏棠冲向出口。身后,陆昭然的怒吼与镜阵崩塌的轰鸣交织,而在漫天的银灰色碎片中,他仿佛看见父亲的身影闪过,手中握着的,正是能摧毁镜渊的最后密钥。当他们跌出地下室的瞬间,陆家祖宅在身后轰然倒塌,但检测设备显示,"月影计划"的倒计时仍在继续,在世界某个角落,更大的阴谋正在悄然运转。
"沈教授,好久不见。"陆昭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,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。实验室的穹顶突然翻转,七面巨大的青铜镜自天花板垂直落下,镜面映出无数个扭曲的沈砚白与苏棠,仿佛置身于破碎的梦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