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陆砚生捻起药渣冷笑:"看那吃水线,舱里装的怕是松江水棉。"
知意正要细看,怀中父亲突然僵直。
沈明允枯指在地面划出"田"字,最后一笔尚未收锋,洞顶钟乳石轰然断裂!陆砚生扑倒二人瞬间,石笋洞穿竹筏,露出底下深潭中浸泡的数百具倭甲。
"嘉靖二年造。"少年挑起片生锈护额,"汪直初犯海禁时,用的还是卫所兵械。"
水潭突然沸腾,二十个戴铜面罩的死士破水而出,手中链锤泛着孔雀胆的蓝光。
陆砚生将知意推向暗流:"顺水七里即通运河,找戴竹皮帽的..."
链锤砸碎岩石的轰鸣吞没余音。知意抱紧刑名匣没入寒潭,父亲最后划的"田"字在眼前晃动。
当她浮出水面时,正撞上艘挂"桑梓同乡会"旗的货船,甲板堆满桑苗的根须沾着新鲜红泥。
"姑娘可是沈推官家眷?"老船公递来姜汤,袖口露出江左丝商特有的三梭布补丁。
"陆三郎半月前就雇下小老儿的船,说要运十万桑苗进京当状纸。"
知意望向舱内,惊见每株桑苗根须都系着油布包,拆开竟是按满血手印的田契。
知意指腹擦过桑苗根须间的红泥,忽然想起陆砚生银钩上的铁锈色。
老船公已点燃舱内二十八盏油灯,每盏灯座皆雕着蚕蛾纹样,火光在河风中摇曳出诡异的舞姿。
"这些是太湖泥。"她捻碎土块,"只有吴江县才有的朱砂土。"
老船工浑浊的眼珠突然精光毕现:"姑娘好眼力。"
枯槁的手掀开舱板,底下竟叠着数十个青花瓷瓮,"陆三郎吩咐过,若见官船拦查,便说是给严阁老送的虎丘茶。"
知意凑近细看,瓮口封泥竟盖着织造局的火漆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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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要发问,船身突然剧烈震颤。十八艘粮船去而复返,桅杆上"赈灾"旗已换成兵部令旗,甲板床弩直指货船。
"放火箭!"将领声音尖细得不似活人,"私运御用瓷器的逆党格杀勿论!"
老船公猛拽知意蹲下,二十支火箭擦着发髻掠过。
火舌舔舐蚕书残页的刹那,知意惊见空白处显出血色舆图——竟是标着倭寇暗桩的运河闸口!
"浸水!"
她将残页按入江中。血图遇水愈艳,老船公突然老泪纵横:"这是...这是我儿临死前刻在船舱的..."
话音未落,货船底板自动开裂,三百株桑苗沉入江底。
知意抱紧刑名匣随之下坠,腰间却缠上水草般的丝绦——竟是陆砚生的银钩!
少年身影自漩涡中浮现,直裰浸血却笑意清朗:"沈小姐可听说过水密隔舱?"
银钩挑开刑名匣暗格,虎符竟与沉没的桑苗根系严丝合缝。
江底突然升起铸铁囚笼,将追兵粮船尽数困在闸口。
"嘉靖八年治水遗构。"陆砚生揽着她游向石隙,"汪尚书当年为私运倭货,在运河底下修了座铁牢。"
知意呛着水指向虎符:"你早知这是钥匙?"
"令尊三年前在宁波查获的。"少年指尖掠过她腕间檀木镯。
"就像沈小姐始终戴着母亲遗留的镯子——有些旧物,比活人更念旧情。"
石隙尽头豁然开朗,竟是座泡在水中的祠堂。
褪色匾额上"汪氏宗祠"四字被水草缠绕,供桌上永乐年的海防图正在鱼群间飘荡。
陆砚生银钩勾起卷轴,露出背后密格中的玉牒——记录着汪氏与严家联姻的族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