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攒钱换手机,我接了份殡仪馆夜班化妆师的兼职。
前辈叮嘱我切记三条规定:午夜十二点后不接单、不留恋镜子、不给额头有黑痣的尸体化妆。
第一晚风平浪静,第二晚送来一具额心有着美人痣的年轻女尸,送尸人塞给我双倍酬劳要求立刻化妆。
我鬼使神差答应,化妆时总觉得女尸嘴角在动。
最后涂口红时,她忽然睁眼抓住我手腕:“你用了我的口红。”
监控显示,我正对空台子化妆说话,而那具女尸一直安静躺在远处的停尸箱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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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机屏幕摔得蛛网般皲裂,每一次触碰都涩得刮指腹。它卡顿、发热、电量如濒死之人吐出的最后一口气,倏忽便尽。可新款手机的价格标签,像一堵冰冷的墙,把我那点可怜的兼职收入挡在外面。
所以,当隔壁班的胖子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,说有个“来钱快,就是有点考验胆子”的活儿时,我几乎没怎么犹豫。
“哪儿?”我问。
“殡仪馆。”胖子压低了声音,眼睛滴溜溜转,观察我的反应,“夜班,化妆师助理。原先那阿姨回老家了,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顶。一晚上这个数。”他比划了三根手指。
我心头一跳。确实够多,够我换个新手机还能宽裕一阵子。但地点……
“怕了?”胖子激我,“就知道你们这些好学生胆子小。其实就是坐着玩玩手机,偶尔帮把手,轻松得很。”
“谁怕了?”我梗着脖子,“就是……具体干什么?”
“放心,不用你动手。主要是看着点,真有需要了,帮正式化妆师打个下手,递个东西什么的。大部分时间屁事没有。”他又凑近点,“而且,听说那正式化妆师老张,最近家里有事,经常后半夜就溜了,你相当于一个人顶班,钱还照拿。”
钱。新手机。我心一横:“行,我干!”
胖子咧嘴笑了,拍拍我肩膀:“够胆!今晚就去报到。记住啊,城南殡仪馆,晚上十点,找张师傅。”
晚九点五十,我站在了城南殡仪馆门口。这地方比我想象的更偏僻、更破旧。铁门锈迹斑斑,高墙灰暗,几棵老树张牙舞爪地探出墙头,在夜风里发出沙沙的声响。空气里一股子消毒水和香烛混合的怪味,若有若无。
接待我的是张师傅,一个五十多岁、身材干瘦、脸色蜡黄的男人,眼神里带着一种长期睡眠不足的浑浊和漠然。他没什么废话,直接带我穿过几条安静得可怕的走廊,走进一间灯光冷白的房间。
房间不大,充斥着浓重的化妆品和福尔马林的味道。正中是一张不锈钢台子,泛着冰冷的光。四周柜子上摆满了各种粉底、腮红、口红、梳子、刷子,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工具。一面巨大的镜子挂在墙上,照得人无所遁形,脸色都显得青白。
“规矩不多,但必须记住。”张师傅声音沙哑,递给我一件泛白的蓝大褂,“三条。第一,午夜十二点一过,绝对不接新单子,不管谁送来,给多少钱,都让他明天再来。”
他点了根烟,烟雾缭绕让他表情模糊了些。
“第二,”他指了指那面大镜子,“干活就干活,完事就走人,别特么瞎照,更别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看个没完。”
“第三,”他语气陡然加重,眼神锐利地盯了我一眼,“最重要的一条!如果碰到额头正中间有黑痣,尤其是那种颜色挺深的痣的尸体,绝对,绝对不要上手化妆!直接推进冷藏柜,等我明天来处理。记住了没?”
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,赶紧点头:“记住了,记住了。”
“嗯,”他似乎满意了,吐出口烟圈,“其实也没啥事,现在都提倡从简,晚上活不多。你主要是盯着电话,偶尔有送来的,登记一下,简单处理下放好就行。真需要化妆的,等我明天来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含糊,“我家里最近有点事,可能……后半夜就不在了,你自个儿机灵点。”
果然和胖子说的一样。我心里嘀咕,但还是应了声。
第一晚风平浪静。电话没响,也没人送遗体来。我坐在角落的椅子上,玩了会儿手机,信号时好时坏。总觉得冷,穿了外套还是冷,那种渗进骨头缝里的阴冷。偶尔走廊传来一些细微的、莫名其妙的声响,像是脚步声,又像是叹息声,每次我竖起耳朵仔细听,又什么都没了。那面大镜子尤其让人不舒服,我总觉得余光瞥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,可看过去,只有自己僵硬苍白的脸。我没敢多看。